我死了。
这感觉真他妈奇妙。我的灵魂飘在天花板上,看着下面那具精心打扮过的尸体——我的尸体。他们给我穿上了白色婚纱,化了精致的妆,连指甲都涂成了珍珠色。我的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在微笑。多么讽刺,我这辈子最漂亮的一次,居然是在死后。
"死者名叫凤姐,本名王凤,48岁,本地知名企业家。"法医小张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昨晚10点到12点之间。"
"死因呢?"一个低沉的男声问道。我飘低了些,看见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站在床边。他很高,侧脸线条硬朗,眼睛像鹰一样锐利。
"暂时无法确定。没有明显外伤,也没有中毒迹象。"小张翻动我的眼皮,"但你看她的瞳孔——"
男人俯身查看。我趁机飘到他面前,想看清他的脸。他叫林默,是市刑警队的王牌侦探。我生前听说过他,据说没有他破不了的案子。
"瞳孔放大,嘴角上扬..."林默皱眉,"这表情太诡异了。"
"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度愉悦的东西。"小张补充道。
愉悦?我回忆着死前的最后一刻。确实,我看到了让我震惊又兴奋的东西。但现在,作为一缕游魂,那些记忆像被雾笼罩着,怎么也抓不住。
"林队!"一个年轻警察跑进来,"我们在浴室发现了这个。"
他递过一个证物袋,里面是一枚珍珠耳环。不是我的,我的首饰都是钻石的。珍珠太老气,配不上我凤姐的身份。
林默接过证物袋,对着光看了看:"查一下上面的DNA。还有,别墅监控调出来了吗?"
"监控系统昨晚7点就被人为关闭了。"
林默冷笑一声:"真专业啊。"
他环视我的卧室,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我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意大利进口的床具,法国水晶吊灯,墙上挂着我的巨幅艺术照。照片里的我穿着低胸红裙,笑得张扬跋扈。
"死者社会关系查了吗?"林默问。
"正在整理。她离异单身,前夫叫赵建国,是本地建筑公司老板。据说离婚时闹得很不愉快。"
"情夫呢?像她这样的女人,不可能没有。"
年轻警察翻看笔记本:"目前掌握的有两个。一个是健身教练小李,25岁;另一个是她的商业伙伴马总,55岁。"
"老少通吃啊。"林默轻哼一声,走到我的梳妆台前。他戴上手套,拉开抽屉。里面堆满了化妆品和首饰,还有一个小巧的日记本。
"这可能有线索。"他翻开日记本,我飘过去想看看内容,却发现自己无法靠近。奇怪,作为鬼魂,我居然还有隐私权?
林默快速浏览着日记,眉头越皱越紧。最后他合上本子,脸色凝重:"通知重案组,这案子不简单。"
"发现什么了?"小张凑过来问。
林默没有回答,而是走到窗前。窗外是我的玫瑰花园,现在正是花开季节。他盯着花园角落的一处新翻的泥土,眼神锐利如刀。
"叫鉴证科的人来,把花园挖开看看。"
我心头一紧。那下面埋着我的秘密——不,准确地说,是我发现的秘密。现在我想起来了,正是因为这个秘密,我才招来杀身之祸。
林默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接起来,听了几句,脸色骤变:"什么?再说一遍!"
电话那头的声音我也听到了:"凤姐的银行账户昨晚转出了两千万,收款方是一个离岸账户。"
"时间?"
"11点37分。"
林默看向床上的"我"——法医刚刚给出的死亡时间是10点到12点。转账发生在死亡时间范围内。
"是凶手转走的?"年轻警察问。
林默摇头:"需要死者指纹和密码。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她是自愿转账的。"林默的目光再次落在我含笑的尸体上,"或者,她以为自己是在做一笔划算的交易。"
交易?我努力回忆。记忆的碎片渐渐拼凑——昨晚确实有人来过,一个我没想到会来的人。我们谈了条件,我答应转账,因为对方给出的筹码太了...
"林队!"又一个警察冲进来,"我们在车库发现了一辆车,不属于死者。登记车主叫周明。"
周明?这个名字像电流击中我的灵魂。周明是我二十年前的初恋,后来...后来他死了。至少我一首以为他死了。
林默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查这个周明,我要他所有的资料。"
他走到床边,俯视着"我"安详的脸,低声说:"凤姐,你到底惹了什么人?"
我想回答他,但鬼魂无法发声。我只能看着他翻开我的日记本,指着一页念道:
"今天又梦见了那场大火。二十年了,我还是忘不了小芳的尖叫声。如果当时我说出真相..."
林默猛地合上日记本,眼神变得锐利:"联系档案室,我要调阅二十年前阳光孤儿院火灾案的卷宗。"
阳光孤儿院!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是我和周明相遇的地方,也是小芳死去的地方。小芳是我最好的朋友,她死在那场神秘的大火中,而我知道那根本不是意外...
"林队,外面有个自称死者妹妹的女人要进来。"警察报告说。
妹妹?我哪来的妹妹?我是孤儿院长大的。我飘向门口,看见一个穿黑衣的女人站在警戒线外。她戴着墨镜,但我还是认出了她——是阿丽,夜总会的妈咪,我的"塑料姐妹花"。
"让她进来。"林默说。
阿丽踩着高跟鞋走进来,看到床上的"我",夸张地捂住嘴:"天啊!凤姐!怎么会这样!"
"你是死者的妹妹?"林默冷冷地问。
"我们比亲姐妹还亲。"阿丽擦着并不存在的眼泪,"昨晚我们还一起吃饭呢。"
撒谎!我昨晚根本没见她。我飘到阿丽面前,想戳穿她的谎言,却只能穿过她的身体。
"几点分开的?"林默问。
"大概...九点多吧。"阿丽眼神闪烁,"她说有约会,先走了。"
"和谁约会?"
"她没说。"阿丽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不过昨天有个奇怪的男人来找她,给了我这个。"
林默接过名片,上面只有一个电话号码,没有名字。他立刻拨通,开了免提。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一个经过变声处理的声音说:"你找到新娘了吗?"
林默脸色一变:"你是谁?"
"游戏才刚刚开始,侦探先生。"那个声音说,"凤姐知道太多秘密了,就像二十年前的小芳一样。"
电话突然挂断。房间里一片死寂。阿丽脸色惨白,转身就要走:"我...我想起来还有事..."
林默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什么秘密?小芳是谁?"
"我什么都不知道!"阿丽挣扎着,"放开我!"
就在这时,花园里传来一声惊呼。林默松开阿丽冲出去,我也跟着飘出去。鉴证科的人己经挖开了那片新土,露出一个金属箱子。
"打开它。"林默命令道。
箱子被撬开,里面是一叠发黄的照片和一本账本。林默翻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我也看清了照片内容——是二十年前那场大火,还有大火前夜,几个男人进出孤儿院的画面。其中一个是年轻的赵建国,我的前夫。
"联系局长,"林默声音紧绷,"这案子牵涉到高层人物,我们需要特殊权限。"
他走回卧室,发现阿丽己经不见了,只在地上留下一串珍珠耳环——和浴室发现的那只是一对。
林默捡起耳环,若有所思:"凤姐,你到底在玩什么危险的游戏?"
如果我能说话,我会告诉他:这不是游戏,而是复仇。二十年前的血债,终于要用血来偿还了。只是我没想到,自己会成为第一个祭品。
林默的手机又响了。他接起来,听了几句,脸色变得铁青:"什么?周明的档案是空白的?不可能,继续查!"
他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的城市灯火,低声自语:"一个死了二十年的人,怎么可能回来杀人?"
我飘到他身边,想告诉他:周明没有死,他一首活着,等着为小芳报仇。而昨晚,他终于来了。
但我什么也说不了。我只能看着林默翻开我的日记本,读着我最后的遗言:
"他们来了。我知道太多,活得太久。如果找到我的尸体,请看看我的眼睛——真相就在那里。"
林默俯身查看我的眼睛。在放大的瞳孔深处,映着一个模糊的人影——那是凶手最后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