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晨雾未散，东海云崖己热闹非凡。九凤赤翼轻振，将最后一袋桃种倾入霞光浸染的流云，种子遇风即长，抽枝绽蕊如焰火炸开。从从兽蹲在云端，爪子扒拉飘过的桃瓣：「主人！这颗蟠桃比夸父墟的还肥！」
「咔嚓！」
刑天剑柄劈开偷摸伸来的兽爪：【蠢物！这是千年云桃，啃一口当心噎成石像！】剑穗卷走桃瓣，却见那花瓣触刃即融，化作绯色烟霞缠绕剑纹。蓐收广袖拂过剑身，轻笑：「剑吞桃花，倒是风雅。」
八足山神第八条腿勾着酒葫芦，醉醺醺指点江山：「往左三寸！对，就那儿——当年共工在这儿吐过酒，土肥得很！」并封扛着玄铁巨斧吭哧刨坑，闻言斧柄一颤，硬生生劈出个三丈深涧：「山神！您老指的路是种桃还是挖坟？」
02
云崖西侧忽起喧哗。百香藤鞭卷住失控的食人花，那花苞正啃着半截蟠桃枝打嗝：「嗝——这桃木塞牙！」
「莫慌莫慌。」
阴阳瞳老者拄着桃木杖飘然而至，左眼观日魄，右眸映月魂，正是奇肱国大长老奇肱果。他杖尖轻点食人花喉头，花萼“噗”地吐出块桃核：「此核带煞，当埋入坎位镇地脉。」
一臂国主黄班单臂抡起青铜鼎，声如洪钟：「坎位在此！」鼎中涌出甘泉，浇得刚埋下的桃核抽芽疯长，转眼成荫。蓐收袖中罗盘飞旋，星轨缠上桃枝：「坎位转离宫，离火生木——妙哉！」
九凤抱臂斜睨：「老头，你这一手堪舆术，莫不是偷师过相繇？」
奇肱果白须一抖：「老夫三千年前替他卜过蜕皮吉日，那厮抠门得很，只给半截蛇蜕当酬金！」
03
「轰隆——」
并封脚下云土忽塌，整个人倒栽入自凿的深涧，两条腿在洞口乱蹬：「哪个缺德的在云崖下藏暗河！」
八足山神晃着酒葫芦蹲在坑边，第七条腿卷着烤银鱼：「年轻人，十颗薰华果换老夫捞你，童叟无欺。」
「您老这是趁火打劫！」并封在泥浆里扑腾，「我怀里还揣着您昨儿输给我的山精蜜呢！」
「哦？」山神醉眼骤亮，八条腿麻利缠住坑沿，「早说嘛！老夫给你打个折——五颗蜜丸换条生路！」
百香的食人花突然探头入坑，花瓣利齿“咔嚓”咬住并封腰带。黄班单臂拽住花茎暴喝：「起！」泥人应声飞出，不偏不倚砸中偷吃蜜丸的从从兽。
「呸呸！一股子馊泥味儿！」从从兽甩着沾满桃瓣的尾巴蹦跶。刑天剑柄趁机卷走它藏着的桃干：【本座替你消灾，不谢。】
03
日暮时分，云崖千株桃树尽染霞色。九凤倚着桃枝小憩，发间落英被晚风卷向海天交界。蓐收悄然走近，掌中托着枚琉璃盏，盏内星辉与桃瓣共舞：「西天晷测过，这处桃林能活九千岁。」
「不够。」九凤闭目轻笑，「得活到共工再不敢掀海啸，刑天懒得骂帝俊，你……」她忽而睁眼，赤瞳映出蓐收袖口的裂痕，「你这袍子怎么又破了？」
蓐收漫不经心拢袖：「方才帮黄班搬鼎，被离火烧了个洞。」他忽而俯身，霜气拂过九凤肩头桃瓣，「倒是你，发间沾了共工残息。」
桃瓣在霜火交织中化作金粉，九凤耳尖微烫：「多事。」
「彼此彼此。」蓐收指尖掠过她袖中刑天剑碎片，「昨日我帮某人醒了醒神，这账还没算清呢。」
海风忽卷，千树桃花簌簌如雨。刑天剑柄在远处嗡鸣：【本座眼里进花瓣了！谁给吹吹？】从从兽爪子扒拉剑穗：「我舔舔也行！」
04
月升东海时，奇肱果的桃木杖忽绽青光。杖尖在空中绘出星图，北斗勺柄首指西北：「钟山烛阴，睁目为昼处，藏着你寻的日月石。」
黄班单臂举起青铜罗盘：「我国典籍有载，烛龙颚下有逆鳞，鳞纹即刑天剑碎片所化。」
「逆鳞啊……」九凤把玩着桃枝轻笑，「听说龙之逆鳞触之即怒？」
蓐收慢悠悠浇熄篝火：「无妨，你掀相繇茅房时，脾气比烛龙暴多了。」
八足山神醉醺醺抛来卷兽皮：「钟山寒煞重，带老夫的貂绒护膝去，换三坛……嗝……三坛雪涧酿……」
并封默默将护膝塞回山神怀里：「您老留着暖第八条腿吧。」
百香指挥食人花打包桃干，那花苞嚼着桃核嘟囔：「难吃！要蜂蜜！」刑天剑柄突然暴起：【本座的剑穗不是晾肉架！把桃干拿开！】
「动身吧。」九凤赤翼舒展，碎剑纹在月下流转如星河，「待集齐碎片，请诸位喝真正的弑神酒——管够！」
章末余韵
从从兽蹲在桃枝上啃最后一块蜜渍桃脯，尾巴尖忽然戳到硬物——半片刻着烛龙纹的玉珏从桃核中露出。
共工残息在海底轻笑：「小凤凰，烛阴山可藏着我的老相识呢……」
蓐收袖中的西天晷裂痕蔓出新纹，他望着九凤远去的背影，将染血的帕子收入机关匣。匣底帛书隐约现字：「弑神阵成，祭者魂散。」
东海桃林无风自动，似在吟诵无人知晓的谶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