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没入血肉时,冷宫画像里的女子突然破卷而出。那张与梨花妖七分相似的面容上,蜿蜒着师尊用朱砂点的守宫砂。
"师姐..."我喉间突然涌出这个陌生称谓。三百年前被师尊亲手绞杀的玄门天才,此刻正踩着满地胭脂屑掐诀:"师弟的纯阳血,果然最合适种情蛊。"
梨花妖在我怀中化作流光,尽数没入画像女子的眉心。她额间绽开的血色梨花里,浮出半块破碎的昆仑镜——那是我叛出师门时打碎的门派圣物。
"好师弟当真以为,我会甘心当个画皮妖?"镜像里走出个戴凤冠的虚影,指尖缠绕着从我胸腔抽出的妖藤,"从你把我炼成剑灵那刻起,这局棋就注定要饮血收官。"
太子狐啸震碎井壁,九尾扫出的火星点燃我记忆禁制。往生池倒映出真正的三百年前:师姐跪在炼妖鼎前为我求情,而我握着师尊递来的剜心刀,刀柄饕餮纹正啃食着她的元神。
"纯阳道体需绝情绝欲..."师姐的血顺着鼎纹爬成合欢契,"但我要你永远记得,这刀扎进的是谁的心脏!"
冷宫地面突然现出北斗血阵,阵眼锁着的竟是师尊焦黑的尸首。画像女子拾起他颅骨内的桃木钉,轻轻放进我颤抖的掌心:"当年他怕我说出真相,把我元神封进你本命剑——师弟每次降妖,可听见剑鸣里的哭喊?"
太子狐爪撕开胸膛,跳出的心脏上赫然刻着我的生辰。师姐虚影抚摸着那颗心脏轻笑:"多亏你每月喂他的心头血,让我的凤凰骨在这小狐狸体内重生..."
承天门方向突然传来龙吟,夜空中的紫微星炸成金色流火。师姐拽着我跃上宫檐,脚下皇城正以血肉为砖瓦重组——每一个惨叫的宫人身上,都浮现出饕餮吞食的烙印。
"看啊师弟,这才是你真正的降妖功德。"她舔去我眼角血泪,身后展开的骨翼遮天蔽月,"三百年前你选玄门正道,如今可要再选一次?"
我握着桃木钉刺向她咽喉时,怀中突然滚出个褪色香囊。里面掉出的银铃铛上,歪歪扭扭刻着"阿姐磨剑石"——那是七岁拜师那日,师姐系在我木剑上的拜师礼。
宫墙下的白骨灯笼突然齐声唱起童谣,词牌竟是我当年写给师姐的贺生辰诗。画像女子在月光里褪去妖纹,露出我亲手为她描的远山眉:"小风现在知道,为何你剜心时不疼了?"
饕餮纹突然从我颈后蔓延至全身,皇陵深处传来锁链崩断声。师姐将染血的桃木钉按进自己眉心,背后浮现出我梦中反复出现的场景:
八岁的我蜷缩在乱葬岗,是师姐剖开妖狐肚腹抱出浑身是血的我。她腕间鸳鸯结扫过我眼皮时说:"别怕,阿姐给你换个干净的心。"
皇城地动山摇时,我终于看清炼妖鼎内侧的铭文——那根本不是镇妖咒,而是三百个"风"字混着血指印。最深处的抓痕旁,有人用指甲刻着:
"情毒入髓,甘之如饴"
桃木钉贯穿师姐眉心的瞬间,皇陵深处传来龙鳞碎裂的脆响。我腕间鸳鸯结突然活过来,勒进皮肉的血绳竟是她当年被炼成剑灵时断裂的筋脉。
"小风终于醒了?"师姐染血的手指点在我唇上,脚下血阵亮起三百六十道禁咒——每道都是我在轮回里亲手刻下的弑神印,"你总在问为何尝不出梨花酿的苦..."
她突然拽着我坠入炼妖鼎,鼎内翻涌的竟是星河。万千星子化作银针刺入瞳孔,剧痛中我看见真正的初遇:
洪荒之巅的祭坛上,身为饕餮的我利爪穿透凤凰心口。神女染血的羽翼却温柔包裹住我腐烂的脊梁:"别怕,我给你新生。"
师姐的元神在星海中燃烧,三百世轮回记忆如业火焚身。原来所谓玄门正途,不过是诸神困住饕餮的囚笼;而她甘愿裂魂为妖,只为让我记住剜心时该有的痛。
"阿姐的血肉滋味可好?"太子狐尾缠上我脖颈,口中吐出的竟是师尊的声音,"当年你吞吃凤凰骨时,喉间血泡也是这样咕噜作响..."
我暴起掐住太子咽喉,却在触及他金瞳时看见自己的倒影——额生龙角,獠牙滴着师姐心头血。炼妖鼎内壁的春宫图突然蠕动,每一幅都是我与不同皮囊的师姐交颈缠绵。
"情毒滋味如何?"师姐的骨翼从背后刺穿我胸膛,握着我的手掌按在她的心脏上,"三百次轮回,你每次剜心都要说爱我..."
皇城地底传来锁链崩断声,我的脊骨突然破体而出化作龙骨。师姐将淌着金血的凤凰骨插入龙骨裂隙,天地间响起清越凤鸣。
"现在你是龙,我是凤。"她舔去我眼角凝结的血晶,脚下血阵亮起洪荒婚契,"该让诸神尝尝被灭族的滋味了。"
我咬住她喉间凤凰纹时,三百世的记忆与同时炸裂。炼妖鼎在龙息凤火中熔成金水,浇筑出我们交缠的青铜像。师姐颈间鸳鸯结突然收紧,勒出我们初遇时的对白:
"为何要救灭族仇敌?"
"因为你看我的眼神,像要哭出来。"
三十三重天坍塌的轰鸣中,我抱着她撞向诸神祭坛。断裂的镇龙钥插入心口时,终于尝到梨花酿里藏了三百世的苦——是她裂魂时淌进我唇缝的泪。
师姐在极乐中化作漫天火雨,焚烧着我永生的诅咒。最后一片凤凰羽拂过眼皮时,我听见天地初开时她在混沌中的轻笑:
"小饕餮,下次记得先咬左边,右边藏着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