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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芍药

我推开青铜门时,腐坏的铰链发出刺耳的呻吟。月光从头顶的岩缝漏进来,照在那株通体赤红的芍药上。

"看够了吗?小郎君。"花瓣层层绽开,裹着轻纱的脚踝垂在花蕊边缘摇晃,"都说昆仑禁地的食人花凶残,倒不知是个偷看姑娘睡觉的登徒子。"

我掸了掸道袍上的蛛网,解下酒葫芦仰头灌了一口:"原是来采千年花蕊入药,谁想遇见个在棺材里做春梦的疯丫头。"

芍药忽然从花心飘落,冰凉的指尖划过我喉结。她耳坠是用人骨磨的,随着轻笑叮当作响:"六百年前有个剑修也这么说,后来他的金丹成了我的胭脂盒。"

我突然抓住她手腕,拇指按在跳动的脉门上:"姑娘的阴毒入骨三分,怕是每月朔月都要疼得打滚?"她瞳孔猛地收缩,发间瞬间暴出带刺的藤蔓。

"你找死!"

毒雾腾起的刹那,我翻身滚进温泉池。蒸腾的水汽里,芍药赤足踩碎水面涟漪,薄纱浸湿后透出腰窝处妖异的朱砂纹。

"道门清规戒律三千条,"我把她拽进怀里时,她尖利的指甲己经抵住我后心,"没教过你别碰带刺的花?"

我咬开她颈间丝绦,对着锁骨吹气:"倒是教过双修时,该用舌苔感受对方真气走向。"她突然笑出声,藤蔓缠上我腰腹的力度却松了三分。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芍药伏在我胸口画圈:"天亮了我就吃了你。"

"记得配梅子酒。"我摸着她脊椎突出的骨节,"你太瘦了,该多吃点。"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芍药突然掐住我脖子。她獠牙毕现的模样真美,眼尾却泛着水光:"为什么不逃?"

我艰难地举起酒葫芦:"还没...教你调...合欢酒..."

她突然松手,暴怒的藤蔓将整座石室抽得粉碎。我在瓦砾堆里咳嗽着摸出个油纸包:"城西王寡妇家的桂花糕...止痛比人血管用..."

芍药呆立片刻,突然扯着藤蔓尖笑:"知道我吃过多少负心汉吗?"

"巧了,"我擦掉嘴角血渍,"我睡过的女妖能组个戏班子。"

月光再次笼罩禁地时,芍药正用我的道袍擦洗染血的根茎。我往温泉里撒着药粉:"阴毒入髓需用童子尿做药引。"

"你是童子?"她讥笑。

"现在不是了。"我冲她晃了晃肩膀的咬痕。

当芍药第七次把毒藤刺入我经脉时,我终于捏住她命门:"你根本不想杀人,那些枯骨都是被诅咒反噬的吧?"她突然僵住,妖力化作漫天红雪。

我在她妖丹上画符时,她咬着我的耳朵问:"不怕我恢复功力杀了你?"

"牡丹花下死..."我故意停顿,"做鬼也风流。"

破晓时分,芍药站在重新绽放的花蕊里,脚下是碎裂的诅咒石碑。她扔给我半块玉珏:"要是被其他妖怪吃了..."

"就说是你睡过的男人,"我接住玉珏系在剑穗上,"让她们嫉妒死。"

山风裹着晨雾涌进禁地,那株赤芍在霞光中化作少女模样。我转身时,后颈忽然贴上两片温软的唇。

"洛风,"她第一次叫我的名字,"你的金丹...闻着像桂花酒。"

我盘坐在被芍药藤蔓掀翻的丹炉旁,指尖着她扔来的半块玉珏。昆仑山的晨雾带着铁锈味,远处传来仙鹤戾鸣,惊起七重雪。

"你该走了。"芍药赤足踏碎冰晶,腰间新换的鲛绡带缠着三颗血淋淋的狼牙,"午时三刻,守山弟子要巡到此处。"

我故意将道袍领口扯得更开些,露出锁骨上她昨夜咬出的月牙痕:"好个薄情娘子,用过就扔。"

她突然甩出藤鞭卷住我脖颈,力道却比往常轻了三分:"三百年前也有个穿紫袍的丹修,说要带我赏长安花灯。"藤蔓游走到我胸口,尖端挑开衣襟,"后来他在合欢酒里掺了诛妖砂。"

我仰头饮尽葫芦里最后一口酒,烈酒顺着下巴滑进衣领:"诛妖砂遇童子尿便失效。"突然抓住她手腕按在自己小腹,"巧了,本道爷今早恰好..."

"无耻!"她耳尖泛红的样子比发怒时更艳,藤鞭扫过处积雪轰然炸开。我在雪雾中疾退,后背却撞上一堵温墙。

十二名昆仑剑修结成的天罡阵泛着青光,为首的女弟子剑穗系着青铜铃,正是昨夜芍药用来束发的物件。

"妖女!"女弟子剑指芍药眉心,"偷盗镇魂铃该当何罪!"

芍药舔着指尖冰晶轻笑:"你们掌门在玉虚宫榻上喘不过气时,倒不记得这铃铛该系在何处。"话音未落,藤蔓己缠住三名剑修脚踝。

我叹着气拔出桃木剑:"先说好,打坏的花花草草都记昆仑账上。"剑锋却突然转向,挑飞了女弟子刺向芍药后心的毒镖。

混战中被割裂的衣袖里,半幅《伏妖谱》堪堪露出"赤芍"二字。芍药瞳孔骤缩,妖力化作漫天绯刃,却在触及我颈侧时突然转向,将偷袭的剑修钉在冰崖之上。

"你早知我是凶兽榜第七的赤芍妖?"她掐着我脖颈按在温泉池壁时,尾指勾着从我怀里偷走的桂花糕油纸。

我屈膝顶开她压迫的姿势,反手将最后半块糕点塞进她唇间:"城隍庙说书先生都知道,赤芍妖只吃负心汉。"指尖划过她腰间开始褪色的朱砂纹,"而我昨夜发现,这咒印与昆仑锁妖塔的镇魂钉同出一脉。"

她突然发狠咬破我手指,鲜血渗入朱砂纹的瞬间,整座雪山响起万千冤魂的哀嚎。我趁机咬破舌尖,混着血的吻印在她命门:"三百年前昆仑内乱,十二长老以妖炼丹,被反噬时竟将罪孽转嫁花妖——你说该不该死?"

芍药妖丹突然爆出冲天血光,我怀中的半块玉珏与她的耳坠产生共鸣。当玉珏拼合的瞬间,温泉池底浮出密密麻麻的修士尸骨,每具心口都插着昆仑派制式短刀。

"洛风!"她第一次露出惊慌神色,发间藤蔓疯狂生长试图遮蔽尸骸,"别看..."

我扯开道袍内衬,露出心口与她如出一辙的朱砂咒:"十年前我师尊被栽赃与妖为伍,受雷刑时血溅锁妖塔——"握住她颤抖的手按在咒印上,"这咒,原是一对罢?"

雪崩来临时,芍药化作赤色巨花将我裹进花心。我们在沸腾的妖血中下坠,她咬着我耳垂呢喃:"现在逃还来得及。"

我摸到她脊梁骨第三节凸起的封印钉,轻轻一按:"三百年前你被钉在此处时,可有人问过你愿不愿意逃?"

她的眼泪滚烫如熔岩,封印钉碎裂的瞬间,整座昆仑山响起丧钟。我吞下她带血的唇瓣轻笑:"牡丹花下死..."余音淹没在雪暴轰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