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三次见到朱雀时,她正在青丘山脚的酒肆里掰开烤鸡腿。油星子溅在红衣上,像绽开的血梅。
"小郎君总盯着奴家的腿看,"她突然转头冲我笑,凤眼斜挑,"是这只鸡腿,还是奴家的腿?"
酒客们哄笑起来。我晃了晃手中的桃花酿,任酒液在月光里荡出涟漪:"听闻朱雀大人最爱吃童子鸡。"
她突然欺身逼近,朱唇几乎贴上我耳垂。檀香混着酒气涌进鼻腔,我听见她喉间压抑的笑:"三百年前有个修士也说过这话,后来他成了我裙下烤鸡。"
酒坛突然爆裂,符咒碎片割开她衣襟。艳红绸缎滑落时,我剑尖抵住她锁骨处的封印咒印:"青丘山的封印术果然精妙,连朱雀大人这般绝色都舍得困住。"
她瞳孔骤然收缩,指尖燃起幽蓝火焰。店里的烛火突然全部熄灭,黑暗中有人发出惨叫。我揽住她腰肢跃上房梁时,她咬着我耳朵说:"洛风仙君偷看姑娘胸脯的本事,倒比剑术更精进。"
我们在月光下追逐了十三座山头。她赤足踏过溪流时,水面映出她脚踝的锁妖链,玄铁环扣上刻着"镇"字天符。我甩出酒葫芦砸中她后腰,她踉跄跌进我怀里,发间桃花簌簌落在青石上。
"仙君这是要劫色?"她指尖在我胸口画圈,朱红蔻丹刺得皮肤发烫。
我扯开她衣领,露出心口跳动的咒印:"三百年前青丘妖乱,失踪的九尾狐族长是你旧情人吧?"她突然掐住我脖子,火焰在瞳孔里扭曲成血色:"你们人族懂什么!当年是你们仙门长老......"
山风卷起满地桃瓣,远处传来钟声。她突然推开我,红衣在风中猎猎作响:"滚回你的玉虚宫。再跟着我,就让你尝尝朱雀真火的滋味。"
我晃了晃新取的酒坛:"青丘特酿,能暂时消解封印符咒的效力。"她盯着酒坛看了许久,突然笑得花枝乱颤:"若我喝完酒现出原形,仙君可别吓得尿裤子。"
后来我们在桃林里喝了七坛酒。她醉倒在我膝上时,尾巴终于藏不住了,赤红尾羽扫过我的手腕,烫得像是要烙进骨血里。月光在她眼尾投下细碎金粉,我听见她含混的呓语:"臭道士......你身上的松烟墨......好闻......"
子夜钟响时,她突然惊醒。远处传来锁链碰撞声,三十六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修士从桃林深处走出。为首之人手持的降魔杵上,沾着干涸的狐血。
"终于来了。"朱雀舔了舔獠牙,火焰从发梢开始燃烧。我拔剑划破掌心,血珠滴在她锁骨咒印上:"结契期间,你的命归我管。"
她怔了怔,突然咬住我流血的手掌。剧痛中,我听见她含糊的笑声:"小郎君的血,比桃花酿还醉人。"
那夜我们杀了三十五人。最后那个修士临死前扯下面具,露出与九尾狐族长七分相似的脸。朱雀的火焰突然熄灭,她跪在血泊里,尾羽沾满泥浆。我抱起她时,发现她后背插着半截降魔杵。
"原来他早被炼成傀儡......"她咳出血沫,手指死死攥着我衣襟,"洛风,你早知道的,是不是?"
我将她按在染血的桃树上亲吻,舌尖尝到咸涩:"现在你欠我两条命了,朱雀大人。"她咬破我的嘴唇,火焰再次燃起时,我听见天地间响起清越的凤鸣。
晨光穿透桃林时,她化作巴掌大的朱鸟停在我肩头。我摸着胸口的灼伤轻笑:"结契要满百日,这期间你可得好好伺候本君。"她啄我耳垂,奶声奶气地说:"臭道士,你裤腰带松了。"
朱雀化作的小鸟第五次啄碎我腰带时,我们正躺在云梦泽的画舫上。月光穿透纱帐,在她赤红羽毛上镀了层银边。
"再闹就把你炖了煲汤。"我捏住她喙尖,指腹蹭到冰凉的泪珠。她突然扑棱翅膀,尾羽扫过胸口的灼伤,剧痛让我松了手。
"臭道士的胸肌倒是比三日前结实了。"她变回人形在我腰间,指尖绕着我的发梢,"说说看,那晚为何故意放走最后一个傀儡?"
画舫突然剧烈摇晃。我翻身将她压在锦被间,鼻尖抵着她锁骨处的咒印:"朱雀大人可听过'放长线钓王八'?"她嗤笑着咬我喉结,齿尖堪堪刺破皮肤时,窗外传来凄厉的狐啸。
我们追到岸边的芦苇荡时,只找到半截焦黑的狐尾。朱雀蹲下身,火焰在掌心凝成莲花:"是涂山氏的血脉。"她突然踉跄着扶住我,后颈浮现出诡异的青纹。
当夜我们在破庙过宿。她蜷在草堆里发抖,尾羽不受控地暴涨,赤红流光中竟掺杂着黑雾。我扯开道袍将她裹住,发现她心口咒印正在吞噬我的灵力。
"松烟墨......"她突然痴痴地笑,獠牙刺破我的肩膀,"当年在昆仑山下,你也这样抱着那只九尾狐......"
我猛地掐住她下颌:"三百年前我尚未出生。"她瞳孔里的火焰突然熄灭,滚烫的泪水落在我掌心:"原来不是他......"
晨雾未散时,我们在官道边的茶棚撞见个戴斗笠的老头。他腰间葫芦刻着玉虚宫纹章,卖的却是掺了妖血的孟婆汤。朱雀抢过汤勺时,老头突然盯着她脚踝惊呼:"姑娘这锁妖链,可是天枢阁的手笔?"
我剑还未出鞘,老头己化作纸人飘落。朱雀踩住纸人,上面用狐血写着:"七月十五,青丘狐冢。"
赶到临安城那日,朱雀非要穿月华裙。我们在成衣铺争执时,老板娘突然盯着她脖颈后的青纹说:"姑娘这咒印,和上月暴毙的张员外一模一样。"
是夜我们潜入义庄。朱雀用尾羽点燃尸体的瞬间,七具尸体同时睁眼,脖颈后都浮现出青纹。最骇人的是张员外腹中,竟挖出半块刻着"玉虚"的令牌。
"有趣。"我擦净令牌上的血污,"本门至宝竟成了催命符。"朱雀突然夺过令牌按在自己胸口,青纹如活物般蠕动:"臭道士,你师父恐怕早就......"
屋顶突然坍塌,十八个戴哭笑面具的傀儡从天而降。他们手持的兵器上,全都刻着玉虚宫秘纹。朱雀的火焰首次失效,反而被傀儡胸口的青铜镜反弹。
我将她扑倒滚进棺材时,她撕开我前襟:"用血契!"双唇相贴的瞬间,胸口的灼伤与她的咒印共鸣,青光中浮现出完整的九尾狐图腾。
傀儡们突然跪地叩拜。朱雀趁机甩出尾羽,却在穿透某个傀儡胸膛时愣住——破碎的青铜镜里,映出我师父年轻时的脸。
"老东西果然有问题。"我抹去嘴角血渍轻笑。朱雀却盯着自己掌心怔忡,那里浮现出半阙残诗:"......不信比来长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
暴雨突至时,我们躲进荒废的狐仙庙。朱雀反常地安静,尾羽上的赤红正在褪成雪色。我扯开发带捆住她手腕:"再不说实话,本君可要动真格了。"
她突然嗤笑着扯开衣襟,露出心口完整的九尾狐咒印:"三百年前种下这咒的,正是你们玉虚宫掌教。"雷光划破夜空时,我瞥见她眼角有泪,"他逼我吞了涂山氏的内丹,说要造个最完美的......"
庙门突然洞开,师父的白玉拂尘缠住朱雀脖颈。他道袍上的鹤纹浸着血,身后跟着九个脖颈带青纹的修士。我认出其中三人,是上月在东海除魔时"战死"的同门。
"风儿可知,朱雀的尾羽能炼成不死药?"师父的拂尘渗出黑雾,"为师养了她三百年,就等血契成熟这天。"
朱雀突然对我嫣然一笑。这个笑容让我想起青丘山脚的初遇,想起桃林里沾着血的吻。她尾羽尽数脱落,在空中凝成赤色长剑:"臭道士,你裤腰带真的松了。"
当赤剑穿透师父胸膛时,九道天雷同时劈下。我抱住朱雀下坠的身体,发现她正在化作桃瓣。最后一片花瓣贴上我唇间时,我听见她带着笑意的叹息:"原来松烟墨是这个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