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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跟雪地里的足印,存在片刻便被覆盖,杳无音讯。

  如幻影,如泡沫,如黄粱一梦,再多的意难平也终究无法去实现。

  她本以为和苏昕相处百年就足够了,就会觉得满足。

  但她终究是低估了自己的欲望,越是到最后,便越是不满足,越是渴望更多。

  现实是残酷的,它从来不以人的意志为改变转移。

  过了今天,她将永远死去,再也不会存在于世界上,所有生的意义于赤鸢都将消散。

  就像……

  她曾经问苏昕的问题——“落叶归根的意义是什么?”

  死了,什么都想不起,什么都说不出,一切的一切都归于虚无,再也不存在意义。

  坟墓里寂静无声,埋葬死者的,是所有生前未能说出口的话。

  活着的精彩,让赤鸢更加不舍。

  不想死……想活下去……想活下去……想活着……

  可那又如何?

  她无法摆脱凌驾于己身的宿命,和千千万万个「赤鸢」一样,她也要死,也要消失,甚至……也会被遗忘。

  赤鸢很害怕,害怕地没穿好鞋子就跑,磕磕绊绊,脚底踩得血肉模糊,又在极短的时间愈合,唯有冰凉的感觉从脚底蔓延至全身。

  记忆随着云烟,一点点消散。

  灵魂害怕到颤栗,比身体发抖的弧度要高上千倍万倍。

  不想忘记,也不想被忘记;不想死去,想要活下去。

  跑着跑着,赤鸢来到了天穹峰顶,嗫嚅着苍白的嘴唇,溢出朱红的血液,滴在脚下的雪地上,为天地点缀了一份异样的凄美。

  “昕,你不觉得很漂亮吗?雪……这似乎是我这百年来第一次见到雪。”赤鸢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雪花捧在手心里。

  当冰凉的雪花,落到温热的掌心中迅速地消融,就和她的生命一样,仿佛昭告着最后的结局。

  “很漂亮,可是……赤鸢,夏天又怎么会下雪呢?”

  “嗯……说不定是上天给我们开了一个玩笑?”向来严谨的赤鸢居然像小女孩一样笑了出来,就连声音也变得软软的。

  不管什么时候,不管自己有多么生气,只要和他聊聊天,那颗孤单不安的心就能安静下来。

  像是听到故乡熟悉的歌谣,温和的阳光暖彻心扉。

  明明刚才害怕得不行,听到苏昕的声音后,赤鸢安心地笑了出来。

  她自己也没能想到,还能调皮地和苏昕开玩笑,把他好多年前的丑事给揪出来,让他感到尴尬。

  是啊,就和赤鸢说的那样,这件事她要揪着一辈子!

  因为一辈子就这么短,马上就要结束了啊……

  如果能再多活一年就好……不,哪怕一天也可以,自己还有好多好多话想要说出口,还有很多很多事情想要和他一起去做。

  哪怕他再用自己去一趟青楼,自己也不会说什么,只要能再活一天,再多活一天!

  可,那又怎么可能呢?

  时间,是敌人啊……

  不想忘记,也不想被忘记……就算不能活下去,马上就要死去……

  “我喜欢你,你要记得我。”

  赤鸢断断续续的声音逐渐消失在模糊不清的云层中,片片雪花坠落到地面,将白雪皑皑、银装素裹的大地渲染成一片鲜艳的「红」。

  她死了,记忆永远死去。

  在太虚山脚,赤鸢被白与红掩埋的躯体周身萦绕着金色的辉光。

  那些辉光里仿佛镌刻着古朴的钟表,一点点涌入赤鸢的伤口,仿佛述说着温柔的叮咛——

  「一天的话还是可以的,贪心的孩子……」

  【她这百年的记忆已经走到尽头,虽然身体没有彻底死掉,但记忆已经没了,你将她的时间重置到一天前,等过一天她还是会死。】

  【有意义吗?】

  「谁知道呢?落叶归根的意义是什么我也不懂……我只是想实现她的愿望而已。」

  苏昕看着赤鸢的身躯在时间的推移下逐渐回到一天前,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满足的微笑。

  【你百年的心血又一次功亏一篑,很傻,拼尽全力也不过挽回一天。】

  「是啊,可你听到她最后的心声了吗?她也是拼尽全力地想要再多一天而已……」

  「做不到是能力问题,做得到而不去做,是态度问题。」

  「我喜欢她,所以会永远记得。」

  【……不,你不会记住的,作为代价,你会失去这段记忆,以后回想,也能到她跳下天穹峰的记忆,现在的所作所为就像没有发生的一样,我认为……是笨蛋。】

  「是嘛……其实我也觉得很傻。」

  【那你还这么做?】

  「值不值得是一回事,愿不愿意是另外一回事,大多时候我们都太考虑值不值得,而忽略了愿不愿意。」

  「我愿意,所以就会去做,不论回报,无论代价。」

  【罢了,反正你都要遗忘,我再多说一点也无妨,你在唯一轮回,凭依的记忆,都将被篡改成平行世界,即使你再这么喜欢,等到再次见到的时候,也还是会把对方当路人。】

  【因为你只是人,所以承载不了这些。】

  【好了,到此为止。】

  【再见了,未来见证的此刻的你。】

  翌日,赤鸢从太虚山的梧桐树下醒来,从树上飘落几般红白的枯叶。

  赤鸢毫无察觉、情不自禁地说了一句——

  “昕,你说,落叶归根的意义是什么?”

  “唉?我想说这句话吗?算了,昕,你说落叶归根的意义是什么?”

  “昕?你在吗?你……还在吗?”

  温热的泪珠低落到枯叶上,与其一同被埋葬到今夕的大地。

  现实中,苏昕垂死病中惊坐起,扶着额头说:“睡个午觉,怎么做了一个这么长的梦…等等,我梦见了什么?想不起来了……”

  ps:如果把这章和64,65章一起看,会有一个不同的体验,每一个行为与话都有照应。

  还有之前钦察草原和赤鸢见面,苏昕没有感情起伏,因为他知道她不是她,再加上第一章开头系统说的伏笔,可以推测出苏昕的记忆出于安全保护被篡改,这章Mei说的话也是呼应。

  同理,脱离凭依者后,记忆都会被嘎掉,所以卡莲……

  73章被枪毙了,原版在群里



卷一 枯木逢春 : 第七十三章 双重水魔法

  醒时恐为梦一场,身世俱忘,何处是吾乡?

  苏昕感觉后背发凉,额头冒出一阵冷汗,头感觉有一点恍惚,像是透支精神一般。

  但自己的灵魂强度按理来说应该很难感到如此疲惫才是,话说刚才做的梦……

  苏昕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