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教育”暂告一段落,苏锦的目光扫过几个噤若寒蝉的弟子,准备再叮嘱几句时;
门口忽然传来一声极力压抑却还是泄露出来的轻笑。
“噗……咳咳……”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王安不知何时也踱步到了小院门口,正倚着门框;
他显然在门外听了一会儿墙角,此刻脸上带着一种看戏般的、极力忍耐的笑意。
看着自家大弟子被妻子揪着耳朵教训的窘态,这位平日里威严深重的巡天司司长;
此刻也眉眼弯弯,肩膀微微抖动,显然忍笑忍得十分辛苦。
“哟,王司长回来啦?看戏看得挺开心?”
苏锦眼风一扫,精准地捕捉到了丈夫脸上的笑意,刚才对着陆擎岳的怒火瞬间找到了新的目标;
王安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随即化为一丝尴尬,连忙清了清嗓子,努力板起脸,试图维持师尊的威严:
“咳咳,锦娘,我这不是刚回来,听到动静……”
他走进院子,目光掠过几个弟子,看到陆擎岳那通红的耳朵和鹌鹑样,嘴角又忍不住想往上翘。
“刚回来?我看你是早就在门外杵着了吧?看着你大徒弟挨训,是不是觉得特解气?特好玩?”
苏锦双手抱臂,走到王安面前,微微仰头看着他,语气带着一丝揶揄,眼神却亮晶晶的。
王安被妻子看得有点不自在,在外叱咤风云的结丹大修,此刻竟有点手足无措;
耳根微微泛红:“锦娘,你看你说的……擎岳他……嗯,是该好好管教!你管教得对!”
他果断地“卖”了大徒弟,试图转移火力。
陆擎岳在一旁看着师傅瞬间被师娘拿捏,刚才还惨兮兮的脸上;
嘴角却忍不住向上翘了一下,眼中闪烁着“看吧,师傅也怂”的窃喜光芒。
王安敏锐地捕捉到了大徒弟那点小得意,接着也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随即立刻抓住救命稻草,目光转向张怀民,语气瞬间变得关切而郑重:“怀民啊,你师娘说得对,擎岳是该管管。”
“不过你此番回来,为师还没好好跟你说说话。”
“京城……可还顺利?那镇北王府……没再找你麻烦了吧?”
然后上前两步,好像极其认真的打量着张怀民,眼神中更是强装成严肃;
“嗯!不错,筑基己成,根基稳固,气息圆融,好!好!很好!” 说罢更是欣慰地拍了拍张怀民的肩膀,随即眉头又微微蹙起;
“只是雁门郡……你当真考虑清楚了?那血莲教凶残狡诈,苍梧宗前车之鉴……”
苏锦看着丈夫熟练地转移话题关心起小徒弟,心里那点嗔怪早就烟消云散,只剩下一丝无奈的笑意。
她也不点破,顺势将目光也投向了张怀民,眼中的严厉瞬间化为温暖的关切;上前拉住张怀民的手:“怀民,快让师娘好好看看!”
“哎呀,瘦了!京城那地方规矩大,吃得也不如家里舒心吧?”
“突破是大事,可也不能亏待了自己!”
她心疼地着张怀民的手背,“雁门郡……唉,你这孩子,跟你师父一样,主意正。”
“师娘知道拦不住你,但你一定要答应师娘,万事小心!平平安安地回来!”
说着,眼圈微微有些发红,旋即又强打精神,松开张怀民的手,转身就往外走:“瞧我这记性!光顾着说话了!”
“你们爷几个先聊着!怀民刚回来,又马上要走,师娘去给你们做几个拿手好菜!”
“炖上你最爱喝的‘八珍暖玉羹’!等着啊!” 话音未落,人己经风风火火地掀帘子去了厨房,留下一个温暖而忙碌的背影。
院内的气氛随着师娘的离开,也瞬间松弛下来。
陆擎岳长长地、夸张地舒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回歪倒的椅子,揉着依旧发红的耳朵,小声嘟囔:“吓死我了……”
王安看着妻子的背影消失在厨房门口,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摇摇头;
这才转过身,招呼几个弟子:“都坐吧。怀民,坐下说;还有擎岳,把椅子扶好,小心你师娘出来收拾你!”
随着师徒五人重新落座;炭火噼啪,茶香袅袅,院外的风雪似乎也被屋内的暖意隔绝。
很快,浓郁的饭菜香气从厨房飘散出来。
苏锦的手脚麻利得惊人,不过半个时辰,一桌丰盛却充满家常味道的菜肴便摆满了桌子;
“来来来,快趁热吃!怀民,尝尝这羹,师娘特意给你炖的,补元气的!”
苏锦热情地布菜,首先就把最大的一块鹿筋和满满一碗羹汤放到了张怀民面前。
“谢谢师娘!”张怀民笑得真心实意,拿起勺子尝了一口羹,鲜香浓郁,灵气温和;
暖意瞬间从胃里扩散到西肢百骸,连筑基后一首沉静的心湖都泛起了温暖的涟漪;
“嗯!还是师娘的手艺最对胃口!京城御厨都比不上!”
王安坐在主位,看着妻子和弟子们,威严的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
他夹起一筷子青菜,放到苏锦碗里,然后语气温和说道:“芸娘,你也忙了半天,多吃点。”
苏锦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哼,还用你说?我自己做的我还不知道吃?”
话虽如此,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陆擎岳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此刻甩开腮帮子大快朵颐,一边吃一边含糊地夸赞:“唔…好吃!师娘这手艺,绝了!”
秦镇岳依旧沉默,但进食的速度明显比平时快了几分,动作依旧一丝不苟;
只是每次放下筷子时,碗里的菜总是消失得最快,同时默默地夹了一块煎饼,放到师娘苏锦面前的碟子里。
凌绝吃饭也带着剑修的利落,他动作不快,但每一口都精准而有效。
更是默默地将离自己最近的那盘炒时蔬往师娘那边推了推,然后给自己盛了半碗羹,安静地喝着。
张怀民一边吃着师娘夹来的菜,一边回答着师傅关于京城和筑基细节的询问。
王安问得很细,从突破时的感悟到京城各方势力的微妙态度,再到对雁门郡之行的具体准备。
张怀民也是一一作答,说到关键处,陆擎岳也会插几句嘴,分享一些他早年游历的经验和需要注意的北境势力。
饭桌上的话题,也渐渐从家长里短,转向了即将到来的雁门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