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绵把羊角卡进电梯门缝的时候，外卖箱里的麻辣香锅正滋滋冒着红油，第三十层写字楼的穿堂风掠过他发梢，卷起几根白绒绒的羊毛。
"滴——超重。"
机械女声响起时，西装革履的白领们齐刷刷盯着这个头顶卷角的快递员。
阿绵涨红了脸往角落缩，后蹄子差点踩到某位女士的鳄鱼皮包，"对不住啊，我们山羊...山羊族打小缺钙......"?
窗明几净的办公室里，山羊须的老者推了推金丝眼镜："每月按时缴纳妖气净化费，严禁在人类面前现原形，不得食用公共绿化带——尤其是梧桐树。"?
阿绵的蹄子在桌下拧成麻花，"领导，我吃素。"
"重点不是这个！"老者拍案震落几片枯叶，"上个月兔妖在火锅店现原形，现在人类流行起麻辣兔头盲盒！"
"82号桌加盘茼蒿！"后厨烟雾里伸出只涂着红指甲的手，"新来的，把这盘毛肚端给包间客人，记住编号是......"
"编号是涮15秒的忧郁。"阿绵盯着瓷盘喃喃自语，羊角在抽油烟机下泛着哑光。大堂突然传来尖叫，他拔蹄狂奔时尾巴扫翻了调料架，花椒与辣椒粉在空气里炸开彩虹。?
包间里醉酒的男人正抓着同事小梅手腕，"陪哥喝一杯怎么了？"阿绵的瞳孔泛起妖异的金，犄角顶翻整桌牛油锅底，"我们山羊......山羊族劝酒都用角！"?
陈三火叼着泡面推开消防通道的门时，正撞见阿绵蹲在楼梯间啃绿化带。
年轻道士的道袍上印着皮卡丘，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指向羊角。
"建国后不许成精知道吗？"
"妖界驻人间办事处批准的正经妖怪。"阿绵掏出皱巴巴的许可证，"你要不要来口冬青？维生素C是橙子三倍。"?
道士盯着羊角上挂的泡面渣，突然笑出鼻涕泡："你们妖怪也看《甄嬛传》？刚听见你哼'羊妃凉凉'......"
西十度高温天，阿绵戴着安全帽蹲在钢筋堆旁，民工老刘递来冰镇啤酒，"你们内蒙人都长角？"
"我老家在......"羊妖望着塔吊上晃悠的麻雀精，"在很远的地方。"掌心妖力流转，红砖自动摞成整齐方阵。?
包工头晃着钥匙串过来时，阿绵正用尾巴卷着水管给工友冲凉。男人眯眼打量阳光下泛光的羊毛，"这白毛线衫挺别致啊？"
"纯天然......"阿绵话音未落，麻雀精拉响高空坠物警报。
漫天砖雨中，羊妖旋身甩尾击飞混凝土块，民工们举着安全帽欢呼："草原功夫！"?
陈三火举着桃木剑冲进快递站时，阿绵正在分拣包裹。
潮湿空气让羊毛膨胀成蒲公英，荧光工服绷开三颗纽扣，露出里面印着"青青草原"的T恤。
"东南方有妖气......"
"那是李姐的榴莲千层。"阿绵尾巴卷着胶带封箱，"王叔的假发，张姐的蟑螂药——你手里剑别戳我顺丰件！"?
道士忽然抽了抽鼻子，"你毛领子焦了。"
烤箱浓烟里冒出个炭黑羊头，阿绵举着烤糊的甘草蛋糕咧嘴："妖界百年老店配方，能防脱发......"?
窗棂上麻雀精笑得打跌，爪子里抓着的《妖怪就业指南》被雨打湿，封皮上"爱岗敬业"的金字斑驳脱落，露出底下小篆：活着。?
阿绵蹬着共享电驴冲进CBD时，尾巴尖上还粘着工地遗留的水泥渣。
手机导航突然发出尖锐爆鸣："您己偏离航线，正在为您重新规划......前方三百米有道士摆摊！"?
十字路口穿黄袍的身影格外眼熟，陈三火举着"科学算命"的LED灯牌，桃木剑上挂着二维码。"羊兄！"道士举着喇叭喊："算一卦送驱蚊符，你们妖怪夏天最招蠓虫......"
话音未落，阿绵的外卖箱突然炸开绚丽金光。
三十份鲍汁捞饭腾空而起，在暮色中划出流星轨迹，羊妖的尾巴化作金色长鞭凌空乱卷。写字楼白领们举着手机惊叹："美团骑手都开始玩无人机表演了？"?
"祝你生日快乐——"
混着羊咩的跑调歌声中，火锅店领班小梅吹灭蜡烛。
阿绵紧张地攥着妖力凝成的冰晶玫瑰，犄角在镭射灯下折射出七彩光斑。
包间门突然被推开，醉醺醺的客人指着羊角大喊："这灯光特效牛逼！给我也整一个！"
阿绵的瞳孔瞬间缩成竖线，妖气失控炸开满屋彩虹屁。
三百块的情侣包厢里，七个醉汉追着会拐弯的彩虹打嗝，陈三火举着灭火器冲进来时，正撞见羊妖被小梅揪着耳朵训话："妖界百年老店就教你怎么用屁放烟花？"?
"家人们看好了，纯天然山羊绒围巾，薅秃这只羊现织现卖！"
阿绵生无可恋地蹲在网红首播间，尾巴卷着棒针上下翻飞。
陈三火客串场控，举着"精梳八万次"的KT板瞎吆喝："这位宝宝问掉不掉毛？我们羊哥每根毛都有ISO9001认证......"
凌晨三点，羊妖数着手机到账提示傻笑。
窗外忽然传来麻雀精的尖叫，但见二十辆快递车包围出租屋，收货人栏齐刷刷写着：羊妃娘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