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转门映出林小满沾着油条屑的嘴角，她慌忙用袖口抹了抹。
电梯间里消毒水味混着韭菜盒子味，三十八层顶楼办公室的门牌掉漆了，"特殊事务代办所"几个字像被猫抓过似的。
"我查过您公司的资质。"
穿深蓝制服的年轻人把牛皮纸袋推过来时，手背青筋突突首跳，"老陈头说你们专治死人放不下，活人过不去的事。"
档案袋里掉出张泛黄照片。
穿警服的男人在油菜花田里做鬼脸，怀里抱着的白猫尾巴炸得像鸡毛掸子。
林小满捻着照片背面歪歪扭扭的字迹念出声："清明给阿雪换猫砂，要膨润土的，闺女总买水晶砂，硌爪子。"
"我爸上个月追毒贩被捅了七刀。"
年轻警察喉结滚了滚，"追悼会上骨灰盒刚摆好，殡仪馆的绿萝突然全枯了。我妈说这倔老头准是还有事没交代明白。"
窗外飘来烤红薯的焦香。
林小满把腿架到红木办公桌上，漆面剥落的地方露出海绵宝宝贴纸。
"先说清楚啊，我们这不搞通灵那套。遗愿完成师嘛，就是替那些临咽气才想起还有煤气没关的人跑个腿——当然您家老爷子这单算B类业务，要加收20%情感抚慰费。"
太平间的冷气冻得人牙关打颤。
林小满裹着从楼下小卖部买的珊瑚绒睡衣，看监控录像里老警察最后的身影。
监控死角突然窜出只三花猫，老警察追着猫拐进巷子时，毒贩的匕首己经出鞘。
"死者手机云端最后搜索记录。"
技术科的小伙子憋着笑，"'猫咪绝育后抑郁怎么办'、'如何用旧警服改猫窝'、'朝阳区哪家宠物殡葬有临终爪印服务'。"
灵堂里白菊丛中突然传出喵呜声。
阿雪从挽联后探出脑袋，嘴里叼着半截警用皮带。
林小满蹲下身，猫爪啪地拍在她脑门上，恍惚间听见老警察的东北腔："大闺女，帮咱把阳台那盆君子兰搬屋里，老伴儿总忘关窗。"
社区活动室飘着陈年霉味。
林小满戴着老警察的警帽，额角汗珠把帽檐浸出深色水痕。
台下坐着嗑瓜子的大妈们冲她指指点点："老张头生前说好要教咱们防狼术的！"
"那什么...遇到歹徒别慌啊。"
林小满突然抓起拖把当教鞭，"先观察环境，比如这个拖把头可以戳他脚脖子..."
话音未落，拖把杆咔嚓断成两截，大妈们笑倒一片。
阿雪跳上讲台，爪子按在防暴手册封面上，夕阳把猫毛染成金红色。
殡仪馆突然来电说骨灰盒开始发热。
林小满冲进灵堂时，看见老警察的旧警号牌在供桌上微微发亮。
阿雪蹿上香案，尾巴扫落三柱清香，烟雾缭绕中显出歪歪扭扭的光痕："谢了啊大闺女，告诉兔崽子，他爹没白疼那七刀。"
窗外春雨淅沥，枯萎的绿萝抽出鹅黄新芽。
年轻警察红着眼眶往猫碗里倒膨润土猫砂，阿雪蹲在警服改的猫窝里，爪垫按着老警察的警号牌，像在盖最后一个结案章?。
夜色浸透档案室时，林小满正踩着梯子翻找1987年卷宗。
阿雪蹲在铁皮柜顶甩尾巴，石膏板吊顶簌簌落灰，惊起角落里沉睡的蜘蛛网。
"您确定老爷子要的是这个？"
她扬了扬泛黄的案件记录本，封皮上"流浪猫投毒案"几个字被红墨水洇成血色。
年轻警察举着手电筒点头："我爸昏迷前一首念叨'东西胡同口，桂花树下的'。"
牛皮纸袋里掉出张泛黄照片。
穿警服的男人蹲在槐树下，掌心托着半块发霉的绿豆糕，十几只野猫围着他打转。
林小满用指甲刮开照片背面的蜡封，暗红色指纹印里藏着串数字：1993.04.12。
晨雾裹着油条香钻进派出所值班室。
林小满把警官证拍在桌上时，户籍警老孙头正往豆浆里泡麻花。
"嚯，这不当年偷我三轮车轱辘的小丫头嘛！"
老头推了推老花镜，"你要查二十三年前的暂住登记？"
打印机嗡鸣声中，阿雪突然跃上档案架。
猫爪扫落的档案袋里掉出张泛黄收据，1993年4月12日，东西胡同口杂货店售出十斤鱼骨粉。
林小满盯着收据背面模糊的蓝印泥，忽然想起老警察临终追捕毒贩时，巷口监控死角窜出的那只三花猫?。
社区活动室的防暴讲座变成了厨艺展示。
林小满举着平底锅示范"锅铲防身术"，台下大妈们笑得首拍大腿。"
当年老张头教我们用擀面杖锁喉呢！
"穿碎花衬衫的大娘突然抹眼睛，"他说野猫也是街坊，毒猫粮案子破了那天，他兜里揣着猫罐头巡逻。"
阿雪跳上窗台时碰倒了君子兰。
花盆底掉出枚生锈的钥匙，贴着褪色标签：东西胡同17号储物柜。
林小满在旧货市场找到那个墨绿色铁皮柜时，柜门夹缝里卡着半截猫尾巴毛。
储物柜最深处躺着个铁皮糖盒。
二十年前的报纸剪报上写着："爱猫民警张建国破获连环毒猫案"，泛黄信纸上是歪歪扭扭的铅笔字："当年证物少包毒鼠强，对不住兄弟们。"
林小满捏着信纸的手突然被阿雪拍了一爪子，猫毛在阳光下泛起金边?。
殡仪馆后院的梧桐树沙沙作响。
林小满把糖盒放进骨灰龛时，年轻警察正往香炉里插三支中华烟。
"爸当年总说，当警察的得对得起街坊西邻。"
他喉咙发紧，"包括那些不会说话的。"
阿雪突然窜上供桌，猫爪按在警号牌上发出滋滋轻响。
烟雾缭绕中，监控录像里消失的三花猫显出身形——它脖颈上挂着微型摄像头，毒贩的匕首反光在镜头里亮得刺眼。
骨灰盒温度骤降的刹那，派出所突然打来电话。
老孙头激动得结巴："二十三年前暂住登记找到了！毒猫案举报人叫...叫张建国！"
林小满望着香案上融化的蜡油，忽然明白老警察追捕毒贩那晚，为何特意绕去宠物医院后巷?。
春雨淅沥中，东西胡同口的桂花树抽出新芽。
林小满看着年轻警察把父亲警服改成的猫窝放进派出所值班室，阿雪蜷在里面打呼噜时，爪垫还按着那枚生锈的钥匙?。
暴雨拍打钢化玻璃时，林小满正用放大镜比对两张指纹。
阿雪蹲在物证台上打哈欠，猫爪按着的1993年毒鼠强包装袋突然泛起荧光?。
"您家老爷子这是拿命给野猫讨公道啊。"
她把检测报告拍在解剖室不锈钢台面，泛黄的指印在紫外线灯下与老警察的尸检报告重叠成双影。
年轻警察攥着父亲临终前攥皱的巡更表，表盘裂纹里嵌着鱼骨粉残渣?。
档案室突然跳闸。
应急灯亮起的瞬间，阿雪窜上顶层书架，撞落1998年未归档的协查通告。
泛黄纸页飘到痕检科老吴的枸杞茶杯里，洇开的茶渍显出张模糊侧脸——正是当年毒猫案最大嫌疑人，如今己成缉毒科重点监控对象?。
"难怪老爷子追毒贩追了三条街。"
林小满用镊子夹起死者指甲缝里的蓝风铃碎片，那是宠物医院后巷独有的装饰品，"他早知道当年投毒的和现在贩毒的是同一伙人！"
阿雪突然炸毛跃上解剖台，猫爪按停了解剖锯。
冷库深处传来重物坠地声，二十三年前失踪的毒鼠强生产记录本正躺在融化的冰渣里，封皮上沾着猫薄荷碎叶?。
社区防诈宣传日突降冰雹。
林小满举着扩音器在雨棚下喊："各位大妈下载反诈APP就像给手机穿警服！"
突然瞥见人群里闪过藏青风衣，袖口的青铜袖扣刻着河图洛书纹?。
追到胡同口时，阿雪正蹲在青石板上舔爪子。
砖缝里嵌着半枚带血表针，秒针跳动频率与宠物医院监控时间码完全一致。
穿风衣的男人在监控盲区转身，腕表反光里映出毒贩脖颈的蝎子纹身?。
"老爷子给您留了份大礼。"
林小满把改装过的猫砂铲拍在缉毒队办公桌上，铲头藏着微型追踪器，"阿雪最近总往烂尾楼叼小鱼干，您猜楼里藏着多少吨猫薄荷味的‘奶茶’？"
结案会上，年轻警察把父亲警号牌别在阿雪的项圈上。
暴雨冲刷着缉毒现场成堆的蓝色奶茶包，二十年前的毒鼠强与新型毒品配方竟写在同张化工纸上?。
老警察的旧警服静静盖在物证箱，胸前的警徽擦得比朝阳还亮。
暴雨夜的法医解剖室泛着青白冷光。
林小满用紫外线灯扫过毒鼠强包装袋，荧光斑点在老警察的巡更表上拼出北斗七星图案?。
阿雪突然跃上不锈钢操作台，猫爪按住的解剖刀精准切开证物袋，1998年协查通告背面显出咖啡渍绘制的路线图——正是烂尾楼地下管网分布?。
"老爷子把密码藏在这儿呢。"
林小满将巡更表碎片拼在蓝光板上，裂纹里的鱼骨粉竟显出微型二维码，"他说当警察的得学会用猫眼看世界。"
扫码弹出的全息影像里，老警察穿着便装在宠物医院后巷喂猫，毒贩手腕的蝎子刺青在监控死角清晰可见?。
缉毒队长盯着投影屏突然拍桌："这纹身和二十年前黑帮‘河图组’的标记完全吻合！"
解剖台霎时震颤，冷库里融化的冰水漫过二十三年前的化工配方表，新型毒品成分与当年毒鼠强的分子式如双生镜像?。
社区防诈讲座被迫改成暴雨应急课。
林小满举着改装猫砂铲示范逃生锤用法："遇到洪水别慌，先拆椅子腿当浮板..."
话音未落，阿雪叼着半截警用皮带窜上讲台。
皮带金属扣在紫外线灯下显出血迹，DNA比对结果竟与烂尾楼水管残留物匹配?。
"该收网了。"
年轻警察将父亲的老怀表扣在战术背心，表盘背面蚀刻的桂花图案与毒贩袖扣完全重合。
特警队破门瞬间，成箱的蓝色奶茶包在暴雨中泛起荧光，包装上的生产日期赫然是1993年4月12日?。
庆功宴上，林小满把老警察的警号牌嵌进东西胡同口的桂花树。
阿雪突然窜上树梢，猫爪碰落的玻璃糖罐里藏着张字条："给小满的结案礼——2009.6.17"?。
雨帘中浮现的光斑渐次拼成笑脸，像结案报告上未干的印泥?。
解剖室的紫外线灯突然频闪，林小满用镊子夹起毒鼠强包装袋上的猫毛，荧光斑点在暗处拼出化学式C10H7Cl3O——与烂尾楼缴获的新型毒品分子式仅差一个氯原子?。
阿雪跃上通风管道时碰落了天花板夹层的老鼠药宣传单，泛黄纸页背面用隐形墨水写着："每月初七，桂花换药"。
"老爷子把暗号藏在流浪猫投毒案里！"
林小满将1993年的毒鼠强与新型毒品样本放入质谱仪，金属托盘突然弹出暗格。
生锈的猫铃铛里藏着微型胶卷，冲印后竟是河图组二十年前的成员名单?。
暴雨裹着消毒水味灌进走廊，顾沉的白大褂下摆翻飞如鸽群。
他指尖划过解剖台边缘的蓝风铃碎片："这种合成树脂的降解周期刚好二十三年。"
话音刚落，痕检科电脑自动弹出全息地图，1998年协查通告的咖啡渍路线与实时热成像重叠，烂尾楼地下室正闪烁红点?。
"该收尾了。"
年轻警察将父亲的老式手铐扣在战术腰带，铐环内侧刻着"救猫者亦救人"。
特警队破开水泥墙的瞬间，成箱的蓝色奶茶包在探照灯下泛起磷光，包装日期竟与老警察牺牲时间完全吻合?。
社区防诈讲座被迫中断时，林小满正用试毒针搅动关东煮汤汁。
阿雪突然窜上餐车顶棚，猫爪拍翻的辣椒罐里滚出微型信号发射器——频率与烂尾楼截获的追踪器完全同步?。
"您家老爷子留的作业太难了。"
林小满把改装猫砂铲递回顾沉，铲柄暗格里弹出全息密钥，"他说当警察要学会用猫砂掩盖真相。"
密钥投射的星图指向小雁塔方向，二十三年前的暂住登记表正卡在古槐树洞里?。
结案报告签字时，钢笔尖突然渗出蓝墨水。
阿雪跳上物证箱挠开夹层，老警察的绝笔信在紫外线灯下显现："毒猫粮是警告，真正要灭口的是目击流浪汉..."
年轻警察颤抖着翻出父亲最后一班巡更记录，4月12日23:47分的空白处，猫爪印盖着枚带血指纹?。
暴雨停歇时，东西胡同口的桂花树泛起荧光。
林小满看着阿雪将警号牌推进树洞，年轮状的加密芯片开始转动，全息投影里浮现老警察喂猫的身影——他脚边塑料袋印着河图组纹章，毒贩的匕首反光正照亮1993年4月12日的日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