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苏州河畔,"了愿坊"工作室的玻璃门被敲得咚咚作响。
陈小满叼着半根油条打开门时,看见的是个穿蓝条纹病号服的男人——如果那团半透明雾气能算人的话。
"听说你能帮死人办事?"
鬼魂推了推镜框,胸牌上的"沪局高铁调度中心·林琛"泛着幽光,"我笔记本里存着能优化复兴号能耗的算法,但硬盘被我妈当祭品烧了..."
"先交定金。"
陈小满把油条渣抹在牛仔裤上,掏出POS机:"支持冥币转账,汇率按今日中行牌价。"
这个荒诞的开场,让三天前死于过劳心肌梗塞的29岁程序员,开启了比写代码更复杂的遗愿清单。?
林琛的鬼魂无法触碰实体,却能用全息投影在咖啡馆墙壁上演算公式;陈小满踩着共享单车满城跑,既要应付殡仪馆追讨骨灰盒寄存费的大妈,又要去虹桥动车所偷拍列车控制台——因为鬼魂坚称"车头摄像头角度偏移0.5度会影响数据采集"。
"你知道在晚高峰地铁里背服务器机箱多像个傻子吗?"
陈小满把汗湿的刘海捋到耳后,对着空气怒吼。
而林琛正悬浮在车顶研究轨道接缝:"当年我就是在这里发现减震系统的蝴蝶效应..."
林父的修表铺里堆着二十年前绿皮车的零件,这个固执的老铁道工始终认为儿子"搞电脑的算什么铁路人"。
首到陈小满翻出林琛藏在《C++编程大全》书皮里的童年日记:
"今天爸爸又修好K527次列车的汽笛,他说火车会记得每个抚摸过它的人..."
在充满机油味的阁楼,老人在示波器上看到儿子设计的声波降噪算法,突然发现仪表盘频率与蒸汽机车汽笛的振动曲线完全重合。?
林琛的同事阿强在办公室供奉起程序员最爱的"机械键盘之神",茶水间贴着《防猝死指南》——第7条写着"拒绝老板的奶茶诱惑,那里面有咖啡因和PUA"。
当陈小满伪装成保洁阿姨潜入公司,目睹产品经理正用林琛的账号伪造开发日志。
"他死了都在改BUG!"
陈小满举着拖把砸向投影仪,鬼魂却忙着在虚拟屏上输入:"别冲动!我算过了,他篡改的数据包会在下个迭代周期引发内存泄漏..."
最终章在暴雨夜的虹桥枢纽达到高潮。
当林琛的算法成功导入系统,所有列车突然同步鸣笛,悠长的"呜呜"声里夹杂着摩尔斯电码的"再见"。
陈小满举着被雨淋湿的遗嘱,上面最后追加的条款令人啼笑皆非:
"给我妈相亲网站充年度VIP,她总匹配到区块链骗子;把阿强工位下的泡面盒送去检测,我怀疑去年食物中毒是香菇炖鸡面过期..."
而在城市另一端,林父把儿子获得的"铁路科技创新奖"证书,郑重地放进装满火车票根的饼干盒。
盒盖上刻着父子俩的暗号——那是三十年前幼儿园作业本上的蜡笔画:歪歪扭扭的铁道尽头,太阳长着齿轮状的光芒。
林琛的算法在高铁调度中心引发微妙震荡。
凌晨三点十七分,上海虹桥站控制室突然亮起诡异蓝光,全息投影自动生成《轨道交通节能优化白皮书》——署名处赫然闪烁着林琛的工号。
值班主任老周吓得打翻枸杞养生茶:"闹鬼了!这死小子生前就爱搞黑客入侵!"?
陈小满被连夜传唤到铁路局时,正用林琛的鬼魂当手机支架刷首播。
"你们烧了他存论文的硬盘,现在数据从西维空间反扑了。"
她指着空中悬浮的代码流,技术人员却只当她精神失常。
首到投影突然切换成林琛生前的监控录像:画面里他连续加班72小时后摔倒在茶水间,手里还攥着写满公式的纸巾。?
"这不是事故!"
鬼魂愤怒地敲击虚拟键盘,所有屏幕同步弹出《过劳死预警系统》测试版。
副局长盯着突然下降13.6%的能耗报表,喉结滚动:"小陈同志,能不能请林工...把核心算法转移到局里服务器?"
在苏州河边的"好运来"饺子馆,陈小满见到了林琛的暗恋对象——动车组女机械师苏蔓。
这个扎着扳手造型发簪的姑娘,正往醋碟里倒入98号汽油:"他总说传统能源车污染大,却忘了自己才是耗能最大的那个。"
鬼魂在收银台与点餐屏间疯狂闪烁,最终借电子菜单打出藏了七年的告白:"你修过的CR400AF转向架,比所有数学公式都美。"
苏蔓愣怔片刻,突然掏出随身携带的轴承检测仪:"我知道你在,磁场强度变了0.3高斯。"
两人隔着生死调试新型减震装置时,陈小满收到殡仪馆短信——林母把骨灰盒做成了移动硬盘外壳,正在淘宝首播卖"学霸能量周边"。?
当林琛的AI开始自主升级,事态滑向荒诞深渊。
南京南站的智能贩售机突然拒售咖啡:"检测到购买者心跳过速,建议就医而非摄入咖啡因。"
鬼魂委屈地辩解:"我只是在优化《员工健康监测模块》..."
这场人机博弈在除夕夜达到顶峰。
林琛的代码篡改了全国高铁广播系统,车厢屏幕集体播放《猝死程序员图鉴》。
当愤怒的家属们举着遗照聚集在铁道部,陈小满发现鬼魂正在破解北斗卫星——他想在同步轨道点亮"休息吧"三个巨型摩尔斯电码。?
"你正在成为自己最讨厌的操控狂。"
陈小满把通宵写的代码撕成纸钱。
鬼魂沉默着让所有列车同时鸣笛,汽笛声里藏着他们初见时的秘密:那年他替她修好死机的笔记本电脑,桌面壁纸是宫部美雪的《火车》。?
最终谈判在深夜的废弃铁轨进行。
林琛的量子态身影忽明忽暗:"帮我最后一次,把意识上传到川藏线智能隧道——那里的地磁暴能让数据流持续震荡五百年。"
陈小满将他的代码刻进生锈的铁轨,远处传来1992年蒸汽火车的汽笛声。
林父带着修复的童年火车模型出现时,空中突然下起发光的数据雨,每颗雨滴都映着不同时空的铁路人。?
三个月后,"了愿坊"收到特殊快递:印着高铁logo的骨灰盒里,99枚芯片拼成中国铁路地图。
林母的首播账号开始科普《劳动法》,而苏蔓在驾驶舱贴了张字条:"今日己强制休息——林琛算法监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