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归途驿站」的玻璃门上挂着褪色的藏戏面具，苏棠用指甲钳撬开第十二封委托信时，沾着火锅红油的牛皮纸突然裂开道口子，辣油精准溅进她刚种的眼睫毛里。
"哎哟喂，今天开张就要见红嗦？"
搭档王胖子蹲在竹编椅上，手机游戏里传来川剧高腔的背景音。
他伸手要接飘落的信纸，苏棠却盯着歪斜的字迹怔住——「请把火锅味消毒水捐给华西医院」
署名栏印着熊猫爪形状的指纹，附赠三张泛黄的火锅店代金券。
更诡异的是委托日期写着2025年3月9日，距离现在刚好二十西小时?。
仁爱医院太平间管理员老张第三次看见这个穿白大褂的姑娘时，终于忍不住用扫帚抵住门框："妹儿，你当这是宽窄巷子网红打卡点？"
苏棠晃着盖红章的授权书，消毒水在塑料桶里咕嘟冒泡："张老师，这是陈仲平医生生前研制的枇杷露配方改良版，杀菌率99.97%还能预防咽喉炎。"
消毒水倒进喷壶的瞬间，整层楼突然响起《好日子》的手机铃声。
七个病房同时传出喷嚏声，护士站电子屏跳出红色警告：空气辣度超标。
王胖子举着检测仪首打喷嚏："龟儿子，这哪是消毒水，根本是牛油锅底浓缩液！"?
监控录像里陈医生的白大褂口袋总鼓着可疑的方形，首到苏棠在更衣柜发现十八袋火锅底料。
压在最底下的笔记本画着歪扭的熊猫，旁边批注：「查房时闻到火锅味，晚期病人食欲+30%」
"你确定死者遗嘱说要找初恋追债？"
公证处大姐推了三次眼镜。
苏棠对着阳光看借条："1998年5月20日，刘建军欠陈仲平五块二毛，用于购买赖汤圆馅料。"
王胖子掰着指头算："按通货膨胀得还五百二！"
他们在文殊院堵住功德箱前的中年男人时，穿袈裟的和尚突然敲响铜钵："施主，陈医生十年前就把这笔债转成助学基金咯。"
功德簿翻开刹那，火锅味消毒水突然在包里炸开，借条上的墨迹遇水显出新字：「逗你玩的，拿钱去锦江剧场包场变脸」?
当川剧演员甩出第十二张脸谱时，苏棠在VIP座摸到温热的盖碗茶。
变脸人最后一个亮相赫然是陈医生照片的模样，茶碗底粘着枇杷糖，糖纸上画着戴听诊器的熊猫。
"你早就晓得他在装神弄鬼？"
王胖子嚼着糖含混不清。
苏棠望着落幕的戏台轻笑，观众席所有空椅背上都贴着火锅店代金券，日期全部停在3月9日——正是陈医生确诊肺癌那天?。
锦江的晚风卷着花椒香掠过剧场，某处传来似有似无的哼唱，像是川剧帮腔，又像手术室监护仪的嗡鸣。
锦江剧场后台的铜镜蒙着水雾，苏棠指尖触到镜面时，十八个熊猫贴纸突然开始发光。
镜中浮现出陈医生穿着戏服的模样，手里还举着串糖油果子?。
"苏小妹，代金券用巴适没？"
镜中人咬了口糖油果子，芝麻粒簌簌落在虚拟的川剧戏服上。
王胖子吓得打翻盖碗茶，碧潭飘雪泼湿了苏棠刚补的睫毛膏。
陈医生的全息影像在满地茶渍上蹦跶："那个火锅味消毒水莫乱用，要给华西医院ICU病房换新风系统用——记到起，每天下午三点钟喷，那时候护士站的红糖锅盔刚出炉，香气能盖住牛油味?。"
苏棠掏出碎成三瓣的智能手环对准影像："您老人家早说嘛！上周仁爱医院急诊科拿消毒水涮毛肚，害得救护车司机半夜飙车去买健胃消食片?。"
青羊宫古玩市场的算命摊前，穿道袍的机器人突然死机。
苏棠在它后颈摸到块火锅底料形状的芯片，插进读卡器竟跳出来段1998年的监控视频：穿白大褂的年轻医生正往赖汤圆里塞纸条。
"当年刘建军欠的五块二，其实是买通心粉颜料的钱。"
全息陈医生蹲在算命摊的八卦阵里拼图，"那龟儿子把我的手术示意图画成抽象派，害得实习医生把阑尾炎当胆囊炎开刀?。"
王胖子嚼着三大炮含混不清："所以您让川剧团扮鬼吓他？上回老刘在文殊院摔个狗吃屎，非说是佛祖显灵——"
"显灵的是我藏在功德箱底部的磁悬浮装置！"
镜中影像突然切换成川剧武生扮相，踩着虚拟高跷转圈，"当年他把我论文改成言情小说，这次轮到老子整蛊他?。"
当火锅味消毒水在华西医院走廊弥散时，苏棠在通风管道摸到个油纸包。
二十张泛黄的借条叠成纸鹤，每只翅膀都写着不同患者的名字，最新日期停在3月9日凌晨西点零五分?。
"这都是我偷偷垫付的医药费。"
全息影像突然变得透明，陈医生指着ICU方向，"3床婆婆的糖油果子钱，16床娃儿的熊猫玩偶基金......"
王胖子数着纸鹤突然哽咽："您龟儿子装得潇洒，背地里当散财童子！"
锦江的晚风卷着消毒水特有的麻辣鲜香，某个监护仪响起《康定情歌》的警报声。
苏棠把最后只纸鹤抛向夜空时，十八家火锅店同时亮起LED灯牌，拼成戴听诊器的熊猫图案?。
锦江畔的柳条蘸着麻辣香气摇曳，苏棠蹲在华西医院通风管道里数纸鹤时，突然摸到块温热的琥珀。
半透明的树脂里封着粒青花椒，底部蚀刻着「3月9日4:05」的激光编码?。
"这是时间胶囊？"
王胖子举着放大镜凑近，鼻尖沾到琥珀散发的牛油味，"里头裹的怕不是陈医生的脑电波？"
话音未落，琥珀突然在苏棠掌心融化。
通风管道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声响，十八只纸鹤自动展开成地图，每道折痕都标注着火锅店坐标。
王胖子指着红油沸腾的电子导航叫唤："龟儿子！这导航语音是陈医生的川普！"
宽窄巷子钟书阁的穹顶洒落虚拟星空，苏棠在《外科学》书架后找到本会发热的《本草纲目》。
翻开泛黄书页的刹那，火锅底料香精熏染的批注浮现在空中：
「2008年地震时用火锅汤给伤员消毒，效果堪比碘伏?」
「2017年发现牛油蒸汽能缓解化疗恶心反应?」
「2025年3月9日4:05，记得把ICU 3床的监控仪音量调大，婆婆要听《康定情歌》才能睡着?」
王胖子用油滋滋的指尖戳漂浮的文字，突然有滴牛油穿透全息投影，在《本草纲目》封皮烫出个熊猫图案："这老头连遗愿都要搞解谜游戏！"
当他们按图索骥找到九眼桥火锅店，穿汉服的服务员突然端着鸳鸯锅跳机械舞。
锅底浮出个防水袋，里面装着二十年前的听诊器，胶管上绑着褪色的红绳?。
"这是我接生第一个婴儿时用的。"
陈医生的全息影像从牛油锅里冒出来，头顶还顶着片毛肚，"那娃儿现在该在华西急诊科实习了，记得把听诊器塞他白大褂里——就说是在更衣柜发现的时光漂流瓶?。"
苏棠翻着防水袋里的分娩记录，突然笑出眼泪："您给每个接生的娃儿都编了火锅编号？2005年7月的是清汤锅宝宝，2018年2月是魔鬼辣宝宝？"
"那可不！"
影像里的陈医生推着不存在的眼镜，"去年那个特辣宝宝把我假牙都辣松了......"
锦江剧场地下室的青铜齿轮突然倒转，苏棠手中的琥珀残片发出蜂鸣。
陈医生的全息影像在时空扭曲中裂成两截——上半截是穿白大褂的严肃模样，下半截却是川剧武生的皂靴?。
"苏小妹，快关掉通风系统！"
影像的左手突然变成机械臂指向天花板，"2017年改造管道时，老子把遗嘱刻在排风扇叶上......"
话音未落，王胖子从检修口拽出个生锈的饼干盒，二十年前的枇杷糖正粘着张产科值班表?。
华西医院档案室飘着牛油味消毒水的气息，苏棠在1998年的病历夹层摸到张泛黄的素描。
画中穿浅绿衬衫的医生正在煮火锅，工牌名字被涂改成「林若初」——正是二十年前消失在暴雨夜的产科主任?。
"陈老头和马甲线！"
王胖子用油滋滋的指尖戳画中人腰间的川剧脸谱皮带扣，"怪不得他非要我们在妇科门诊播《康定情歌》，敢情是给老相好打暗号？"
全息影像突然从消防栓里蹦出来："乱扯！当年林主任拿火锅底料给产妇催奶，被院长罚去洗了三个月手术服......"
影像的耳朵诡异地泛红，转身时撞散了投影数据流?。
当他们在市立医院旧楼找到生锈的储物柜，苏棠输入「1998-0520」的瞬间，柜门弹出一串裹着保鲜膜的听诊器。
每支胶管都绑着褪色红绳，绳结里藏着微型U盘?。
"这是老子接生的第一千个娃娃。"
陈医生的影像从积灰的X光片里浮现，手指虚点着某支听诊器，"2017年那娃儿考上医学院，体检却查出了胶质瘤......"
全息投影突然卡顿，苏棠看见他虚拟的白大褂口袋鼓起可疑的方形——正是九眼桥火锅店特供的魔鬼辣底料包装?。
王胖子突然举起手机："急诊科群炸锅了！新来的实习生用火锅消毒水泡脚，现在全科室跳踢踏舞！"
"龟儿子不省心！"
影像气得虚拟眼镜滑到鼻尖，"那消毒水要兑着红糖锅盔......"
话没说完就被强制关机，最后半句变成乱码投射在霉斑墙面上?。
青城山废弃游乐园的摩天轮突然亮灯时，苏棠在控制室发现十八个火锅造型的计时器。
每个铜锅里煮着不同颜色的纸鹤，咕嘟冒泡的汤底显示着倒计时?。
"这是老子设计的临终关怀方案。"
陈医生的声音从锈蚀的喇叭里传出，"红汤止疼，清汤镇静，菌汤助眠......"
王胖子伸手捞纸鹤，整座摩天轮突然开始逆向旋转，1998年到2025年的病历单在座舱里纷飞如雪?。
苏棠抓住某张飘落的CT片，背面用辣椒油写着：「其实消毒水的秘密配方是林主任调的，那婆娘临走前给我留了坛子泡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