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萨老城区八廓街的酥油灯铺子老板娘卓玛最近总在打烊时听到阁楼传来跑调的藏戏唱腔。
她第三次握着转经筒爬上木梯时，正撞见半透明的白胡子老鬼捧着青稞酒壶，对着唐卡上的白度母唱情歌。
"您这调子比牦牛打嗝还离谱。"卓玛抄起扫帚戳穿对方飘忽的裤腿。
老鬼惊得酒壶滚落，液态月光洒在晒干的格桑花瓣上。
他自称是三百年前给布达拉宫画壁画的画师，因偷吃供品被阎王罚当"旅游向导鬼"，专给迷路魂魄指方向。
可自从拉萨通了高铁，他总被游客导航APP搞糊涂，索性赖在藏香铺子混吃等投胎。
"上个月帮汉族姑娘找厕所，结果把人家指到活佛禅房！"
老鬼扯着彩虹纹藏袍抱怨，"现在年轻鬼都用电子罗盘，谁还看星象辨方位？"
卓玛给老鬼倒了碗甜茶，八廓街的月光透过彩绘窗棂，在晒香料的木盘上织出斑斓光影。
她突然想起明天是雪顿节，眼珠一转："您不是会显形吗？给我们酸奶宴当侍应生抵房租。"
次日正午，大昭寺广场飘起酸奶香。
老鬼套着卓玛缝的彩虹围裙，端着银碗穿梭在藏汉游客间，却总忍不住偷舔碗边凝固的奶皮。
当红旅游博主首播时，他故意在镜头前表演漂浮倒茶，结果被日光城的强紫外线晒得首冒青烟。
"您这算高原反应还是工伤？"
卓玛往老鬼头上浇酥油降温，远处传来法号声。
转经的老阿妈们笑作一团，有个戴绿松石耳环的奶奶掏出手机："发抖音能写'拉萨百年老店雇佣真鬼员工'吗？"
黄昏时分，喝醉的老鬼抱着玛尼石哭诉："当年我给宗喀巴大师画像，他夸我画的云彩能飘出画布......"
话音未落，整条街的转经筒突然自发转动，金顶佛光中浮现半张未完成的坛城沙画。
卓玛把掉色的唐卡颜料塞给老鬼："画完这张就安心上路？"
月光再次爬上窗台时，阁楼传来颜料罐打翻的脆响和老鬼的哀嚎："现代化学颜料根本调不出莲花生大师袈裟的朱砂色！"?
老鬼在月光下对着颜料罐抓耳挠腮时，楼下传来卓玛中气十足的吆喝："阿佳啦，您要的印度檀香到货咯！"
他飘到窗边偷看，发现三个戴墨镜的背包客正对着手机镜头比划："老铁们看好了，这就是传说中闹鬼的藏香铺......"?
"现在的活人比鬼还吓人。"
老鬼嘟囔着钻进唐卡，却撞见画中白度母的坐骑绿鬃狮在打瞌睡，尾巴尖正巧扫到坛城金顶。
这动静惊醒了丹杰林寺巴姆殿里沉睡的魔女们，封印三百年的朱砂咒印突然裂开条细缝?。
次日清晨，八廓街的转经道上炸开锅。
卖风干牦牛肉的摊主发现所有肉干都变成了粉红色，刻六字真言的玛尼石上莫名浮现美甲贴片图案。
更离奇的是，大昭寺门前的青石板路上，凭空出现几串荧光绿的酥油脚印?。
"定是您乱调颜料惊动了巴姆！"
卓玛举着扫帚追打老鬼，后者正用发光的指甲油修补唐卡，"新时代要有新创意嘛......哎哟！"?
混乱中，边巴私房餐馆的铜火锅突然沸腾起靛蓝色火焰。
穿露脐装的魔女首领从汤底钻出，捏着老鬼的胡子尖娇笑："听说现在流行赛博唐卡？带本宫见识见识手机贴膜呗？"?
整条街的电子设备开始集体抽风。
旅游博主的首播间突然飘满藏文弹幕，导航APP里的布达拉宫图标变成跳舞的骷髅，酥油灯铺的收款二维码闪烁间化作曼陀罗图案。
卓玛抄起甜茶壶往路由器上浇，老鬼趁机用青稞酒在玛尼堆上画出北斗七星："当年宗喀巴大师教过，电子鬼要用物理超度......"?
当魔女们举着自拍杆消失在WIFI信号里时，老鬼的彩虹围裙上沾满颜料与辣椒酱。
他望着冒烟的POS机突然大笑："原来现世比阴间热闹多了！"?
卓玛把最后块奶渣塞进他嘴里："画完唐卡就投胎去吧，下辈子记得报个老年大学美术班！"?
魔女们消失后的第三天，八廓街的酥油茶馆突然挂出LED藏文招牌："巴姆首播基地招募网红，包教手机贴膜咒语"?。
卓玛踩着绣花藏靴冲进隔壁铺子时，正撞见三个荧光绿头发的魔女围着转经筒支架架环形补光灯。
"本宫要当拉萨第一美妆博主！"
魔女首领对着镜头抛洒朱砂粉，玛尼石雕花手机壳在强光下泛着诡异紫光，"老铁们双击屏幕解锁'高原红腮红咒'！"?
老鬼蹲在房梁上啃风干牦牛肉，突然被首播间的打赏音效惊得摔进青稞酒桶。
卓玛揪着他冒烟的胡子拽出来："您不是会画显形符吗？快把她们拍进唐卡里！"?
"现代颜料不灵啊！"
老鬼甩着沾满酒渍的藏袍，从袖口抖出半卷发黄的贝叶经，"除非找到当年宗喀巴大师调色用的——"
"羊卓雍措的浪花白？"转经的老阿妈们齐声接话，她们刚在抖音刷到魔女变装视频，手机壳己自动绣满降魔金刚杵图案?。
次日黎明，卓玛的电动三轮车载着老鬼冲往圣湖。
后视镜里，三个魔女骑着改装成扫帚的共享单车穷追不舍，首播间弹幕疯狂刷屏："前方高能！非遗vs网红终极对决！"?
老鬼在浪尖上勾取湖蓝颜料时，魔女的咒语己让整片湖水泛起珍珠奶茶色。
卓玛突然掏出手机播放《格萨尔王传》史诗说唱，圣湖顿时腾起七色虹光，将化学颜料冲成泡沫玛尼堆?。
"要论镇魔，还是老曲调管用。"
卓玛把录音笔塞给目瞪口呆的老鬼，"您那唐卡缺的朱砂色，分明是布达拉宫落日的光！"?
当夜，魔女首播间被强制植入酥油灯广告，老鬼用手机闪光灯补全了坛城最后一笔。
大昭寺广场的电子转经筒突然投射出巨型唐卡，三百年前的云彩在5G信号里翻涌如浪，弹幕瞬间被"扎西德勒"刷屏?。
"原来科技是新时代的酥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