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抄佛经
两个时辰过去，李文终于忍不住劝了一句，“正君，您脸色不佳，还是歇息片刻吧，这些医书我等自会仔细整理。”
墨钰摇摇头，“继续。”
又过了一个时辰，木羽发现墨钰的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悄悄走到李府医身边耳语了几句。
李府医再次上前，“正君，您必须休息了。胎象不稳不是小事，若再有闪失，殿下怪罪下来，我等担待不起。”
听到“殿下”二字，墨钰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终于松口，“再抄完《瘟疫论》最后三页。”
当最后一笔落下，墨钰亲自检查了所有誊录的纸张。
见没什么问题，这才让木羽按疫病种类分类装订，又挑出关于鄞州瘴疫的部分单独收好。
“今日辛苦诸位。”
墨钰的声音已经有些虚弱，“此事不必张扬，若有人问起，就说本君在查阅安胎的方子。”
府医和侍从们退下后，墨钰才允许自己露出疲态。
他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了片刻，忽然开口，“金春。”
“正君有何吩咐？”
墨钰指向那叠誊抄好的医案，“安排人加急将这些送到鄞州，交到妻主手上，告诉她……暗卫营这边在提前准备，就说是凌音安排操持的。”
金春接过医案，犹豫道，“正君，您今日太过劳累……”
“去。”
墨钰只说了一个字。
待金春离去，木羽帮墨钰褪去了外袍，这才发现墨钰的里衣已被冷汗浸湿。
木羽满眼心疼，忍不住低语，“您这是何苦……”
墨钰浸在药浴，抬眸望着窗上的杏花图案，“木羽，你相信梦会成真吗？”
木羽不明所以，“正君，您还在想下午做的噩梦？”
墨钰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抚摸着腹部，“给我擦干吧。”
折腾了一天，他是真的觉得有些累了。
“明去库房，按这张单子上的药材，每样取一些来。”
回到内室，墨钰从枕下取出一张纸条，“要小心，别让人知道。”
木羽接过纸条，只见上面列着十几味药材，大多是治疗疫病所需的。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正君是担心……”
“嘘。”墨钰制止他继续说下去，“去吧，我也该休息了。”
木羽应了一声，又给墨钰点了安神香，掖好被子，这才退下。
室内只留了窗边的两小盏主灯，墨钰翻了个身，独自躺在寂静中。
窗外杏树的影子投在窗纸上，随风摇曳，如同梦中鄞州城外的那些枯枝。
他闭上了眼睛，却不敢深睡。
也不知道辗转反侧了多久，已经夜半，墨钰却依旧毫无睡意。
杏林苑院里有两棵杏树，白日里他注意到杏树枝头上开始结出青涩的小果，就像他腹中的生命似的，都在一点点地成长。
无论那梦境是预兆还是巧合，他都不会让梦中的悲剧成真。
靳璇不能死，他和孩子的命，也必须掌握在自己手中。
这样胡思乱想着，墨钰总算是有了些睡意。
只是这一觉并未安眠多久，三更梆子刚响过一轮，墨钰便从锦衾中惊坐而起。
冷汗浸透的里衣黏在小腹上，梦中那尊玉观音的裂痕正巧卡在胎动的位置。
前日被凌音打碎的那尊佛像，此刻在记忆里泛着幽幽冷光。
“正君，您怎么了？”
木羽擎着琉璃灯急急进来，就见墨钰着急忙慌的要下床，甚至险些被床边的脚踏绊了个趔趄。
“去佛堂，现在就去。”
木羽慌忙扶住墨钰颤抖的身子，“正君，太医说头三月最忌惊扰，何况……”
他瞥见墨钰脖颈间浮现的淡青色血管，显然是不得安眠以致惊醒所致。
正君这才一月有余，刚安生了几天，便被二殿下这般……
菱花镜里映出墨钰苍白的脸，他忽的想起梦中玉观音淌下的血泪，混着靳蓉的笑声渗进地砖缝，又逐渐凝成了靳璇战甲上的冰碴。
腹中又是一阵抽痛，墨钰抓着木羽的手，微微弓身缓了缓，“快，现在就去。”
梦中那般事情，绝对不可以让它发生！
木羽有些担心地看着墨钰，“正君，您现在还有身孕，想想孩子，您不宜在佛堂久跪啊！”
“可是妻主和……”
墨钰低头轻轻摸着尚还未鼓起的小腹，“我得去给妻主和孩子祈福，耽误不得。”
木羽看着墨羽这般，心中略有些焦急，突然想到什么，“正君，您抄佛经也是一样的，也可以祈福的。”
“可……”
墨钰听到木羽说的，有些犹豫。
“正君，您现在的身子，应当好生修养，您在屋里抄取佛经，心意够诚，佛祖会知晓的。”
“取……取纸来，”墨钰忽然攥紧木羽的衣袖，“我现在就抄。”
木羽望着窗棂外渐渐亮起来的天边，默默将安胎药煨在红泥小炉上。
“南无阿弥多婆夜……”
墨钰笔尖忽的一抖，“多”字的最后一点洇成了“血珠”。
墨钰怔怔望着宣纸上突兀的赤色，忽然想起靳璇批阅文书时的场景，眉眼处很快氤氲了些雾气。
妻主……
看着墨钰慌张失神的样子，木羽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正君，您孕中忌讳多思，您别忘了，咱们殿下可是神一样的存在，什么事情能困得住她？”
“木羽……”
这会儿刚睡醒，甚至天色都不明朗，墨钰的心绪很是脆弱，“可是靳蓉她……”
木羽悄悄将鎏金暖炉塞进墨钰膝间，温声安抚着，“殿下从未把那人放在眼里过，且不说还有太女殿下在京中帮殿下照应着，单就说她那些小心思，跟个跳梁小丑似的，能做出来什么事儿？”
墨钰沉默片刻，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是我太紧张了。”
“正君，您抄会儿经书静静心吧。”
墨钰回过神来，扯过晕染的宣纸揉成团，扔到了一边。
“换一张纸吧。”
这么一会功夫，墨钰已经冷静下来了。
“是。”
木羽给墨钰换好纸后，在一旁帮墨钰研墨。
墨钰沾了沾墨，低头认真在宣纸上写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