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瘟疫
靳璇扶住药罐，“这药是给谁的？”
“给小豆子的，他发热了。”
阿禾指着棚子里一个五六岁的男孩，“他爹娘都死在洪水里了。”
靳璇走进医棚，里面汗臭、药味和霉味混杂在一起，让她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十几个病人挤在草席上，却只有一个年迈的郎中在忙碌。
“殿下！”
老郎中看见靳璇就要下跪，却被她抬手制止。
时间紧迫，她压根来不及听这些人叫她什么千岁，“缺什么药材？”
老郎中搓着手，“最缺的是治痢疾的黄连和退热的柴胡，还有……”
“凌韵，记下来。”
靳璇蹲下身，查看小豆子的情况。
那孩子脸色潮红，呼吸急促，明显是高热不退。
她接过阿禾端来的药碗，亲自扶起小豆子喂药。
“殿下使不得！”老郎中惊呼，“这病可能会过人……”
靳璇不为所动，直到看着小豆子把药喝完才起身，“再设三个医棚，把发热的病患单独安置，所有饮用水必须全部煮沸，死者要及时掩埋。”
“殿下放心，属下这就安排下去。”
……
夜，沈府书房。
沈明德一脸阴沉地看着府衙的方向，迎着通明的灯火，隐约可见侍卫走动的身影。
那都是跟着靳璇过来的王府的精兵。
沈父管家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忐忑，“大人，现在赵大人被发配了，咱们……”
“废物！”沈明德猛地拍了拍桌角，震得桌上杯中的茶水都晃了三晃，“早就告诉过他别太贪心！”
“那位大人来信问，计划是否照旧？”
“照旧？怎么照旧？摄政王今天拿下了赵福全，明天就能拿下我来！摄政王比咱们想象中的难对付多了！”
沈明德没好气儿的骂了几句，背着手在房中不住地踱步。
管家也知道多说多错，只静静地侍立在一边，没再开口。
半晌，沈明德才再度开口，“告诉她，暂时先按兵不动，等……”
她沉吟片刻，突然压低声音，“等瘟疫彻底爆发再说。”
管家点头退下。
沈明德从暗格中取出一本账册，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级官员贪污的数目。
她慢慢翻到最后一页，上头赫然写着几个当朝重臣的名字。
这要是被靳璇发现了，可就麻烦了。
沈明德心里暗自盘算着，又将那账册放回了暗格中。
夜半，靳璇还在伏案批阅公文，凌琴匆忙进来，“殿下，医棚那边出事了！昨夜又有十几个灾民出现高热症状，老郎中说……说可能是瘟疫。”
靳璇立刻放下手中的毛笔，“备马。”
医棚外已经围了一圈衙役，皆用布巾捂着口鼻。
见靳璇到来，纷纷让开了一条路。
老郎中给病人一一看过，眉头紧锁着，止不住的长吁短叹。
“情况如何？”
老郎中摇摇头，“症状与寻常风寒不同，发热、咳血、身上起疹子……殿下还是别靠近为好。”
靳璇却直接走到最近的病榻前，掀开患者的衣袖，那人手臂上布满红疹，看上去触目惊心。
她眉头紧锁，“把所有出现症状的集中到最东边的医棚，接触过的人单独观察，再调石灰来，所有衣物用具必须蒸煮消毒。”
“殿下，这恐怕需要大量药材和人手……”
老郎中的语气听上去有些为难。
她当然有一副医者仁心，可归根到底，她也只是个医者。
这洪灾如何治，疫病如何治，都是上头的人说了算，她一个医者说的话又算得了什么？
“凌韵，飞鸽传书回京，让太医院速派专精瘟疫的太医过来，再调周边州府的药材储备……”
靳璇这边正安排着，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剩下的话还未说完便转了个话音儿，“等等，先别通知京城。”
饶是凌韵跟在靳璇身边多年，这几日连轴转下来，脑子也有些不太好使，“殿下的意思是？”
“鄞州水患至今已有半月，若真爆发瘟疫，早该有迹象才对。”
靳璇眼中闪过一丝锐光，“为何偏偏在本王查处贪官后突然出现？”
她走出医棚，侍卫手上火把的光亮刺得她眯起眼来。
远处，沈明德正带着几个官员匆匆赶来，脸上写满“担忧”之色。
“凌韵。”靳璇压低声音，“去查查最近有哪些人接触过这些病患，特别是……与官府有关的人。”
从安置点回来，天色已经擦亮，靳璇只凑合睡了不到两个时辰，便又起来忙活了。
府衙东边不远百十米的距离，靳璇带来的侍卫搭建了临时的粥棚，凌琴正在那边监督着施粥的情况。
她刚要过去，就见凌韵匆匆赶来，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靳璇面色一凛，立即随凌韵来到城南一处偏僻的宅院。
院门紧闭，门口有两个侍卫守着。
“属下追查病患接触史时发现的。”
凌韵推开院门，“三日前，这里有人秘密运进了一批药材，但都不是治瘟疫的……”
院内堆满了麻袋，凌韵已经拆开了几袋，全是陈年霉米，有些甚至已经结块发黑。
“这是……”靳璇捻起一些米粒，在指尖搓了搓。
“更奇怪的是后面——”
凌韵引着靳璇来到后院，地上赫然有几个新挖的坑，里面堆满了死老鼠！
她用树枝挑起一只，“殿下您看，这些老鼠身上都有伤口，像是……人为造成的。”
靳璇的眼神骤然变冷，“是有人在故意制造瘟疫。”
黄昏时分，靳璇带着侍卫直闯沈府。
沈明德正在用晚膳，见靳璇闯入，筷子“啪”地掉在桌上，“殿、殿下……”
“沈大人好雅兴。”
靳璇冷笑，“遍地灾民食不果腹，沈府的餐桌上倒是有鱼有肉，样样齐全。”
沈明德强作镇定，“殿下突然驾到，不知有何指教？”
靳璇一挥手，凌韵将一袋霉米扔在桌上，米粒撒了满桌，“认识这个吗？”
“这…下官不明白……”
霉米的事情之前不是已经清算过了吗？这又是做什么？
“城南槐树巷的宅子，是你小舅子名下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