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板的鳄鱼皮鞋卡在门缝里时，金属探测器恰好发出刺耳鸣叫。那声音像一把钢锉划过耳膜，令人头皮发麻。
两名便衣举着证件抵住他后腰，第三个人从玄关盆栽后摸出未拆封的注射器。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消毒水与泥土混杂的气味，令人鼻腔发紧。
"氰化物藏在降压药盒里？"女警晃了晃证物袋，蓝光手电扫过他鬓角冷汗，"张总真是《绝命毒师》十级学者。"灯光映得她脸上汗珠泛起冷光，像是某种微型冰晶。
法院穹顶的水晶灯映着何诗瑶转钢笔的残影，她突然倾身按住书记员要盖章的手："等等。"翡翠耳坠扫过被告席防护玻璃，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仿佛蛇鳞轻擦。"审判长，我申请追加指控张老板三年前挪用残疾人保障金。"
旁听席炸开低语，陈御泽解开袖扣露出智能腕表，虚拟屏在空气里铺开福利院监控。画面中护工正将注射器扎进脑瘫患者胳膊，而张老板助理往医疗箱塞支票的镜头，与法庭电子钟显示的慈善晚会时间完全重合。画面里的患者手臂瘦削如枯枝，针头没入皮肤的瞬间几乎无声，却让人心脏揪紧。
"你！"张老板挣得手铐哗啦作响，突然盯着何诗瑶身后投影屏怪笑，"陈总要不要解释下，上个月为何收购三家殡仪馆？"
陈御泽慢条斯理地摘婚戒转半圈，内圈激光刻印在首播镜头下清晰可见——那是瑞士某医学实验室标志。"给张总科普个冷知识。"他指尖叩响被告席栏杆，金属的震颤通过手掌传来，带着一丝寒意。"低温遗体保存技术能协助警方侦破二十七年前码头碎尸案。"
法槌落定时，何明颤抖的手指几乎抓不住檀木拐杖。槌音回荡在高耸的穹顶下，余韵久久不散。
老人佝偻着背脊走向原告席，西装内袋掉出半张泛黄的合影——十八岁的何诗瑶在照片里擦拭解剖刀，脚边堆着被她拆成零件的无人机。纸片边缘微微卷曲，像一段尘封的记忆。
"瑞士疗养院费用......"老人喉咙像塞着砂纸，却被陈御泽递来的香槟杯打断话头。酒液在杯中轻轻摇晃，泛起细密泡沫，折射出银白光芒。
"二叔公该操心的是股东大会席位。"何诗瑶弹了下法槌底座，微型投影仪在墙面投出实时股价图，"顺便说，您去年藏在开曼群岛的十二套房产......"
庆功宴的彩带飘进制药车间时，流水线正吞吐着莹蓝药片。空气中漂浮着糖霜与酒精混合的气息，甜中带苦。
陈御泽单手扯松领带，另一只手护着何诗瑶避开蹦跳的技工子女。孩子们举着做成胶囊形状的棉花糖，追看无人机吊起的全息烟花。糖粉沾在他们小脸蛋上，在彩色光影中闪闪发亮。
"陈总骗人！"扎羊角辫的小姑娘突然拽他裤腿，"说好庆功宴在迪士尼！"
何诗瑶俯身戳破孩子怀里的彩虹泡泡，爆开的雾汽里浮现出微缩版制药厂模型。"下周这里会建成儿童科技馆。"她指尖轻点，模型立刻变成旋转木马，"到时候让你开真的制药机甲好不好？"
陈御泽趁乱往老婆发间别了个东西，银质发卡上的纳米摄像头正对工厂后门。三个装卸工佯装醉酒离场，殊不知他们工装内侧的窃听器早被药水泡成废铁。布料摩擦的声音中，藏着一场无声的较量。
"抓稳。"他突然托着何诗瑶腰身举高，让她能够到横梁垂下的槲寄生。她的高跟鞋在空中一晃，鞋尖轻点，动作轻盈如猫。
底下喝嗨的技术员们开始齐声倒数，李工红着眼眶往检测仪里倒了半杯茅台。酒气氤氲中，仪器屏幕闪烁着诡异的绿光。
何诗瑶薅下那截植物塞进丈夫口袋："陈总当年选修《刑侦学》，就为研究怎么合法耍流氓？"
他们的拌嘴被香槟塔倾倒的脆响打断。玻璃碎裂声清脆如铃，酒液在地板上蜿蜒流淌，像一条银色的小河。
林记者挤在欢呼人群里调焦距，镜头却始终追不到主角同框——何诗瑶正蹲着给技工女儿系散开的鞋带，而陈御泽在五米外举着蛋糕哄哭鼻子的原料组组长。空气中浮动着奶油香、香槟气泡与汗水的咸味。
首到无人机群降下玫瑰雨，女总裁的白大褂与男总裁的银灰西装终于出现在同一画面。花瓣落在肩头，带着淡淡的香气。
林记者按下连拍时，发现何诗瑶耳坠闪过异常红光，而陈御泽的袖扣正微微震动。海岸线尽头，某艘游艇的卫星电话突然迸出火花。穿花衬衫的男人扔掉烫手的雪茄，看最后一条加密讯息自动粉碎在咸涩海风里——那是张老板入狱前设置的定时指令，此刻却化作他们头顶盘旋的首升机轰鸣。
霓虹还未在玻璃幕墙上褪尽，《财经周刊》头版己铺满各大网站头条。
林记者趴在编辑部键盘堆里抬头时，晨光正舔舐着文档末尾的句号。她举起咖啡杯对着屏幕碰了碰，杯壁倒映着何氏集团股价飙升曲线，像条苏醒的青龙。
"何总，您看这篇报道......"助理推门进来时，正撞见何诗瑶用解剖刀削苹果。刀刃擦着国际刑警组织的信封边缘划过，在檀木桌面刻下浅浅凹痕，留下一道微不可察的划痕。
"标题太老实。"苹果皮断在废纸篓里，何诗瑶将《何家洗冤记》的打印稿叠成千纸鹤，"该重点描写张老板助理被鹦鹉啄出假发的细节。"她手腕轻抖，纸鹤振翅飞向墙角的仿生监控探头。
陈御泽推门看见的便是这幅光景。千纸鹤卡在通风口瞬间，他顺手将牛皮纸袋甩过去，三颗松子准确击落飘落的纤维絮。"火锅店订了鸳鸯锅。"他屈指弹飞粘在何诗瑶睫毛上的金粉——那是昨夜庆功宴彩带的残留物。
沸腾的红油映着何诗瑶瞳仁里的数据流。她夹起毛肚在辣汤里画太极图："国际刑警说‘天极’在缅甸的制药厂......"
"用的是咱们淘汰的低温萃取技术。"陈御泽将晾好的脑花推过去，腕表在蒸汽里投出分子结构图，"上周拍卖会，有人出二十倍溢价买你十六岁设计的分离器图纸。"
竹筷轻敲瓷碗的脆响中，落地窗外传来货车卸货声。工人们正将"儿童科技馆"的标牌搬进何氏旧厂房，其中混着两个穿连体工装的技术员——他们胸前纽扣闪过的微光，与何诗瑶发间银卡子的反光频率完全一致。
月光攀上何家老宅的爬山虎时，陈御泽的皮鞋正碾过一片破碎的瓷瓶。这是何明昨天摔碎的古董，此刻在鹅卵石小径上泛着冷光。他忽然收紧手臂，何诗瑶高跟鞋跟险险擦过暗格里的红外感应器。
"二叔公的清代青花瓷，"何诗瑶鞋尖挑起碎片，"上周刚在苏富比拍出赝品证书。"她突然转身搂住陈御泽脖子，唇膏印蹭过他领口刹那，指纹解锁了他藏在怀里的迷你干扰器。
陈御泽就着这个姿势摸出打火机，幽蓝火苗照亮紫藤架下的石桌。二十七个刀刻的正字在火光中浮现——那是何诗瑶十五岁离家时，他每晚来划的计数。"当时想着......"他指尖抚过最下方那道倾斜的刻痕，那是他收到她假死讯息的雨夜划的。
何诗瑶突然拽着他领带俯身，月光顺着她脊椎流淌成银线。三寸之下，埋着八年前他植入的定位芯片。
无人机群从他们头顶掠过，投下的阴影正好遮住突然震颤的智能手环——国际刑警的第二封邮件正在她皮肤下泛起涟漪。
书房门锁咔嗒作响时，古董钟的布谷鸟刚探出头。陈御泽解开三粒衬衫扣，疤痕在锁骨处若隐若现——那是某次爆炸留下的，与他对外宣称的马术事故伤痕走向完全不符。
电脑启动的蓝光里，他摘下婚戒抵在指纹锁上，戒圈内侧的激光点在地毯烧出焦痕。屏幕亮起的瞬间，窗外梧桐叶沙沙作响。陈御泽摸向笔筒的右手突然顿住——本该朝南的狼毫笔尖此刻偏向东北。
他眯眼看向墙上的仿古地图，迪拜塔的坐标正被月光镀成银色。关机音效响起时，何诗瑶的声音从花园飘进来："冰淇淋车要打烊了！"陈御泽合上电脑的动作带起微风，案头《刑侦学》教材翻到折角页，泛黄的笔记潦草写着："卧底身份暴露的七大征兆......"
他起身时碰倒相框，二十岁的何诗瑶在照片里摆弄电磁脉冲器。背景中的实验室仪器闪烁着红灯，与此刻窗外某颗倏忽熄灭的烟头火星，隔着十五年时空遥相呼应。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