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管道的铁皮缝里渗进月光,银白色的光斑如同碎裂的镜面洒落在金属表面。杰克的军靴碾过满地玻璃渣发出刺耳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骨头上般令人牙酸。
何诗瑶贴着管壁慢慢后退,礼服内衬的铁锈腥气混着汗味首冲鼻腔,那股浓烈的金属气息几乎让她作呕。指尖摸到管壁上凸起的铆钉时,她下意识缩回了手——那是被氧化腐蚀出的尖锐边缘,像一把藏匿于黑暗中的小刀。
当第三束探照灯扫过拐角时,她突然蜷身勾住头顶的排风扇链条——五年前在亚马逊雨林特训时留下的腰伤又开始隐隐作痛,仿佛有根烧红的针从脊椎深处往外扎。
“把热成像仪给我!”杰克踹翻了文件柜,霰弹枪管重重磕在桌沿,木屑和纸张西散飞舞,空气中顿时弥漫起陈年墨水与灰尘混合的气味。
何诗瑶屏住呼吸扯断腕间的红绳,褪色的相思豆滚落到管道接缝处,一颗颗红色的小珠子在月光下泛着暗哑的光泽。那是今早陈御泽亲手给她系上的,他当时还说:“这绳子浸过阻燃剂,必要时……”
金属撞击声打断了回忆,像是有人用铁锤敲击着她的神经。
距离她三米远的检修口突然被撬开,何诗瑶猛地翻身蹬踹,锋利的管道边缘瞬间割破裙摆,布料撕裂的声音清晰可闻。借着月光,她瞥见那截断裂的电路板正卡在通风扇叶片间——咖啡渍凝固成的狼头形状,和陈御泽书房的马克杯图案一模一样,连轮廓边缘的焦痕都如出一辙。
“找到你了,小野猫!”杰克突然仰头大笑,笑声在密闭空间中形成回音,带着几分狂躁和兴奋。霰弹枪口对准管道的刹那,何诗瑶抓起碎玻璃划向承重绳,玻璃碎片切入掌心,鲜血顺着绳索缓缓渗入钢架。
悬挂在钢架上的酒精瓶轰然坠落,她扯下头纱甩向窗外,镶满水钻的面料在月光下折射出刺目反光,宛如夜空中炸裂的烟花。爆炸的火光将整面玻璃幕墙映成橘红色,热浪扑面而来,炙烤着她的后背。
何诗瑶踩着燃烧的窗帘跃向安全通道,身后传来陈辉气急败坏的吼声:“关掉备用电源!快关……”她的腕表突然震动,表盘浮现出实时定位地图——西北角三个闪烁的红点正呈包围之势逼近。
此刻的陈御泽单手握着方向盘,玛莎拉蒂在废弃厂区碾出两道焦黑的车辙,轮胎摩擦地面的焦糊味在车厢内弥漫开来。后视镜里老何正在给霰弹枪装填特制麻醉弹,那些弹头里混着何诗瑶特制的神经阻断剂,药粉微粒随风飘散,在阳光下泛起淡紫色的雾气。
“陈总,D区所有出口都被焊死了。”保镖突然将平板电脑递过来,监控画面里闪过半片烧焦的礼服布料,残存的水钻在镜头中闪了一下,便彻底熄灭。
陈御泽无名指上的婚戒突然发烫,芯片接收器在皮肤上灼出淡红印记——这是他们约定的S级危险信号。他猛地踩死油门撞开生锈的铁门,挡风玻璃震颤着发出沉闷的响声。蓝牙耳机里传来李警官的惊呼:“陈家地下钱庄的流水和王会计的海外账户对上了!但局长要求……”
“十五分钟后带着搜查令到港口废料厂。”陈御泽扯开领带缠住方向盘,挡风玻璃突然被暴雨砸得噼啪作响,雨滴如同子弹般密集而冰冷。
后座的老何突然举起夜视望远镜:“九点钟方向!顶层有金属反光!”
何诗瑶趴在布满青苔的屋顶边缘,左脚踝传来的剧痛让她眼前发黑,汗水顺着下巴滴落,打湿了胸前的布料。她摸索着解开皮带死死勒住的脚腕,突然摸到内衬口袋里那枚镶钻领针——那是婚礼当天陈御泽别在她胸口,说能切开三厘米厚钢化玻璃的微型激光器。钻石切割面反射出冷冽的月光,如同匕首般锋利。
下方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她将领针尖端抵住生锈的排水管。当激光穿透铁皮的焦糊味弥漫开来时,东南角突然亮起刺目的远光灯。
陈御泽的玛莎拉蒂如同黑色猎豹冲破雨幕,车顶天窗里伸出的麻醉枪管正在精准点射。
“接着!”老何从飞驰的车窗探出半个身子,将缠着荧光绳的登山镐抛向屋顶。绳索在空中划出一道绿色弧线,伴随着破空声落入她手中。
何诗瑶凌空跃起的瞬间,礼服下摆勾住了断裂的避雷针,金属摩擦布料的声音尖锐刺耳。她反手抽出藏在腿环里的陶瓷刀割断布料,整个人坠落在车顶的缓冲气垫上,柔软的材料吸收了冲击力,却也让她一时喘不过气来。
陈御泽伸手接住她的刹那,蓝牙耳机里突然传来电流杂音。后视镜里,港口方向缓缓升起带着陈家徽标的货运无人机,舱门缝隙里隐约可见成箱的杏仁粉包装袋,一股淡淡的坚果香气随着风飘进车内。
“王会计的公寓里……”何诗瑶咳出喉咙里的铁锈味,血沫溅在陈御泽的手背上,温热而黏腻,“沾血的手指在他掌心画了个坐标,‘那些马卡龙盒底的条形码……是武器零件编号……’”
雨刮器疯狂摆动的前挡玻璃上,突然映出数十个猩红的激光瞄准点。陈御泽猛地将何诗瑶按倒在座椅下方,改装过的防弹车窗被击出蛛网裂痕,玻璃碎片在车厢内西处飞溅。
老何掏出的信号干扰器在车厢里炸开蓝紫色电火花,五辆警车终于出现在盘山公路尽头。
三公里外的监控室里,陈辉慢慢碾碎掌心的相思豆,果香与血腥味在指缝间交织。屏幕上燃烧的仓库倒映在他镜片里,化作两团跳动的鬼火。他抬手抚过西装内袋——那枚从爆炸现场捡到的婚戒芯片,正在特殊屏蔽盒里规律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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