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绾颈侧被凌九霄剑风划破的伤痕渗着血珠，她偏头在玄色衣襟上蹭了蹭，绣着银丝昙花的衣料顿时洇开暗红。
远处山门被暴雨冲刷得发白，铜铃声却穿透雨幕越来越近。
"王爷赌输了。"她突然踮脚贴近凌九霄耳畔，沾血的指尖抚过他腰间玉带銙，"明月姑娘的银针扎不穿您的心，景琰殿下的金刀，"话音未落，寒铁重剑突然擦着她耳畔飞出去，钉在突然洞开的山门上。
十二骨油纸伞次第绽开，苏明月水红色裙裾扫过门槛时，正撞见姜绾踮着脚给凌九霄系披风。
金丝软烟罗的系带缠在葱白指尖，倒像是话本里红袖添香的旖旎画面。
"姜姐姐好手段。"苏明月碾碎掌心的琉璃药瓶，暗绿色蛊虫顺着伞骨往下爬，"连前朝密道里的腐骨蝶都能引出来，难怪楚先生说要剜了你的眼睛当灯油。"
暴雨里突然炸开惊雷，姜绾藏在袖中的手指猛地掐住掌心。
第三次演技强化启动的瞬间，她突然踉跄着撞向经幡柱，袖中滚出半块鎏金虎符，正是昨夜从萧景琰书房顺走的赝品。
"遗诏在药师佛眼睛里！"她突然冲着藏经阁方向嘶喊，染血的绢帕故意飘到楚怀瑾脚下，"你们不是要前朝龙脉吗？
地宫入口就在。。。呃！"
凌九霄的剑鞘恰到好处抵住她后颈，姜绾应声软倒在他怀里。
隔着雨幕都能看到楚怀瑾枯枝似的手指在发抖，这位前朝遗老浑浊的眼里燃起疯癫的火焰，转身就带着半数死士扑向藏经阁。
"剩下的交给爱妃了。"凌九霄突然咬破她耳垂，血腥气混着他身上冰片香窜进鼻腔。
二十名听雪楼死士从银杏树冠跃下时，姜绾正将真正的虎符塞进白璃递来的药篓，紫袍女子碾药的手顿了顿，三只金翅蛊虫悄无声息钻进了虎符镂空处。
萧景琰的金刀劈碎经幡时，姜绾的软剑正缠住苏明月的银针。
暴雨将藏经阁朱漆冲成血色，她故意引着苏明月往东侧殿退，那里十八尊罗汉像的眼珠早就被换成火药弹。
"姐姐可知王爷为何选你？"苏明月突然甩出淬毒的孔雀翎，擦着姜绾锁骨钉进梁柱，"因为他需要药人血养着寒毒！
就像他母亲当年被先帝。。。。。。"
演技强化的青光在姜绾瞳孔闪过，她突然指着苏明月身后惊叫："腐骨蝶群！"趁着对方本能侧头的瞬间，软剑挑飞三根银针扎进苏明月肩井穴。
藏在梁上的凌九霄突然甩出玄铁链，将人首接拽上飞檐。
"东南角第七块地砖。"他在她掌心快速划字。
姜绾会意，转身就将染血的帕子扔进香炉。
冲天火光中，二十八个火药弹同时炸响，十八罗汉像轰然倒塌成屏障。
当最后一名听雪楼弟子钻进密道，姜绾突然听见藏经阁传来琉璃盏碎裂的脆响。
她回头望去，暴雨中的银杏树冠簌簌抖动，本该秋季出现的金蝴蝶正成片坠落在经幡废墟上，每只蝶翼都映出楚怀瑾扭曲的脸。
密道石门轰然关闭的刹那，姜绾腰间虎符突然发出蜂鸣。
白璃给的药篓深处，三只金翅蛊虫正疯狂撞击琉璃罩，而本该被炸毁的东侧殿方向，隐约传来九转玲珑骰特有的铜铃声，那声音比先前近了十里不止。
姜绾的绣鞋碾过满地金蝶碎片，虎符蜂鸣声与铜铃响动在密道里碰撞出诡异的共鸣。
凌九霄突然扯开她腰间玉带，玄铁令牌坠地的刹那，三只金翅蛊虫冲破琉璃罩，首扑苏明月发间晃动的孔雀衔珠步摇。
"东南十里外的茶寮。"凌九霄的剑尖挑开她染血的袖口，在莹白小臂上刻下带血的路线图，"爱妃猜猜，楚怀瑾看到茶旗上的'雪'字，会不会想起二十年前白鹿河的血水？"
姜绾吃痛蜷起的手指突然触到冰凉瓷瓶，是白璃塞在她腰带夹层的雄黄粉。
她顺势旋身撞向石壁，瓷瓶炸开的粉末混着密道青苔，在苏明月惊怒的尖叫声中凝成毒雾。
"接着！"凌九霄甩来的玄铁链缠住她腰间，姜绾借力荡过塌陷的暗河沟壑时，瞥见萧景琰的金刀劈碎了最后两尊罗汉像。
火药残渣混着暴雨冲进地缝，竟将整片地砖烧成赤红色。
"王爷当心！"她突然挣开锁链扑向凌九霄。
苏明月的银针擦着两人交叠的衣袂钉入石壁，针尾缀着的琉璃珠炸开时，竟将密道照得亮如白昼，二十八个火药弹埋藏点暴露无遗。
凌九霄低笑震得她后背发麻："爱妃这出戏，可比上元节的烟花好看。"染血的指尖捏碎虎符鎏金外壳，露出里面裹着冰蚕丝的九转玲珑骰。
铜铃声突然在头顶炸响，密道穹顶应声裂开蛛网纹。
"三、二。。。。。。"
姜绾倒数声未落，凌九霄的寒铁重剑己劈开东南角的承重柱。
十八罗汉像坍塌的轰鸣声中，她拽着人滚进药师佛空洞的眼眶，昨夜埋在此处的硝石遇水即燃，火舌瞬间吞没追来的死士。
"遗诏在楚家祠堂的牌位下。"她突然冲着火光外的苏明月大喊，将半片烧焦的族谱残页抛向暴雨，"你们前朝皇族的脐带血，不都供在祖宗灵前么？"
楚怀瑾枯树皮似的脸在火光中扭曲成恶鬼模样。
这疯子竟真的转身往山下冲，暗绿色蛊虫爬过的地方，青石板路滋滋冒出毒烟。
萧景琰的金刀劈开雨幕追来，刀刃离姜绾咽喉三寸时，凌九霄突然咬破自己手腕按在她唇上。
血腥气炸开的瞬间，姜绾颈侧伤口突然飞出金线，是白璃种下的追踪蛊！
二十只蛊虫发狂般扑向萧景琰，将他金刀上的盘龙纹啃噬出蜂窝状的孔洞。
"游戏该结束了。"凌九霄的剑锋擦着苏明月耳坠划过，削断她半截青丝，"告诉你的前朝主子，听雪楼的茶，该换楚家祠堂的雪水来烹了。"
暴雨中突然响起尖锐的鹰唳。
姜绾抬头望见盘旋的黑鹰爪间寒光闪烁，那是她三个时辰前绑在鹰腿上的冰鉴，里面冻着的，正是从凌九霄书房顺走的真正遗诏拓本。
"诸位不妨猜猜。"她将九转玲珑骰按进药师佛的瞳孔，机关转动的咔嗒声混着雨声响彻山寺，"是你们先找到楚家祠堂，还是我的金翅蛊先啄穿遗诏上的火漆印？"
惊雷劈中千年银杏的刹那，所有人都看见树冠里飘出带字的金箔，正是姜绾用雄黄粉写的假坐标。
苏明月撕碎的裙摆被蛊虫叼着飞向不同方向，每片布料都浸着能让人产生幻觉的曼陀罗汁。
当最后一声爆炸归于沉寂，姜绾靠在凌九霄滴血的剑柄上轻笑。
她望着泥水里挣扎的孔雀翎，忽然想起昨夜偷听到的那句："棋盘活了，执棋的人就该换换了。"
山风卷着烧焦的族谱残页掠过唇畔，血腥味里混进一丝冰片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