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初歇的宫道上泛着青苔腥气，姜绾绣鞋踩过水洼时故意踉跄半步，顺势将冰蚕丝塞进凌九霄蟒袍暗袋。
身后十八盏镇魂灯把两人的影子绞成麻花，像极了昨夜缠在她脚踝的千机锁。
"王爷当心。"她指尖划过男人冰凉的手背，系统面板立刻弹出淡蓝提示，【皮肤接触：寒毒抑制+30%】
凌九霄反手扣住她腕骨，玄铁扳指硌得人生疼："爱妃昨夜拆机关兽的利索劲儿呢？"他拇指重重碾过她掌心，那里还留着被青铜碎片割破的伤口，"这届观众确实难搞，连本王都分不清你哪句是戏词。"
姜绾疼得吸气，面上却绽开三月桃花的笑："妾身只会唱《凤求凰》。"余光瞥见沈若曦的马车转过朱雀门，车辕上挂着三盏描金灯笼，这是江南商会"货己入库"的暗号。
当夜王府地牢飘着龙涎香。
二十七个榫卯构件在青石板上铺成星图，正是今日宫宴上炸裂的机关兽残骸。
凌九霄赤足踩过精铁齿轮，腰间玉坠突然坠在姜绾眼前："永昌帝的冰蚕丝裹着前朝密文，沈会长偏说这是苏绣纹样。。。。。。王妃觉得，江南商会值几成真话？"
"九成。"姜绾用银簪挑起半片蚕丝，灯火将蟠螭纹映在凌九霄眼尾，"若曦姐姐说冰蚕十年吐丝，可这经纬里掺着暹罗金线，三皇子与南洋海盗勾结的证据，不比前朝秘闻有趣？"
地牢烛火倏地摇曳。
凌九霄突然掐着她后颈按向星图，鼻尖蹭过她锁骨下的淤痕："王妃可知，今第西次演技强化时。。。。。。"他指尖戳中她心口，满意地听到闷哼，"这里的蟠螭纹，比昨夜深了半寸。"
姜绾咬破舌尖才咽下痛呼。
系统血色警告在视网膜炸开的瞬间，她突然翻身将人压在地面，发间金步摇正悬在他咽喉："王爷寒毒发作还强撑三个时辰，不如猜猜妾身的千机锁藏在哪儿？"
石壁突然传来三急两缓的叩击声。
沈若曦的密信裹在胭脂盒里，展开是半幅南洋海图。
姜绾蘸着口脂在泉州港画圈："三日前有批暹罗商船未卸货就北上，说是运香料，可江南正闹水患，哪家用得起龙涎香？"
"比如正在修葺的镇北王府？"凌九霄突然嗤笑。
他抓起姜绾染了蔻丹的手指按在幽州位置，两道朱砂痕恰巧截断漕运要道："爱妃不如再猜，父皇为何突然要我七日内启程就藩？"
五更梆子响时，姜绾正对着铜镜往锁骨扑粉。
菱花镜突然映出窗外残月，竟被什么东西啃缺了一角。
她指尖发颤地摸向妆奁底层，昨日沈若曦送来的南洋珍珠少了三颗，此刻正在系统空间里化作【情报分析加成】的倒计时。
"王妃娘娘，商会送来您要的账本。"侍女捧着檀木匣跪在帘外，发间银簪坠着颗的南海珠。
姜绾掀开账本第七页，朱砂批注的"灯油"字样下压着片枯叶。
叶脉在烛火中显出幽州地形，边缘焦痕恰与海图上的朱砂圈重合。
她突然想起凌九霄今晨吞服的"安神汤"，药渣里似乎混着暹罗豆蔻。
"告诉沈会长，今晚的镇魂灯该换芯了。"她将枯叶碾碎在香炉里，青烟腾起时恍惚看见苏明月的身影闪过月洞门，裙摆沾着地牢特有的苔藓。
凌九霄推门进来时，姜绾正将第九盒胭脂倒进浴汤。
猩红水雾漫过她肩头淤痕，把蟠螭纹泡成模糊的胎记状。
男人蟒袍衣襟散着寒气，掌心的青铜碎片却烫得惊人："爱妃的浴桶能煮化前朝虎符，倒是省了毁尸灭迹的功夫。"
"王爷不如先解释。。。"姜绾突然被他拽进怀里，湿漉漉的中衣瞬间结出霜花，"。。。解释为何身上有苏绣娘熏的鹅梨帐中香？"
凌九霄的獠牙抵在她淤痕上轻笑："因为有人偷换了江南商会的货船。。。"他手腕翻转间，姜绾发间突然多出根冰蚕银针，针尾刻着听雪楼的雁翎标记，"沈会长此刻正在码头查验，王妃要看的'灯油'，其实装着暹罗火油。"
更鼓声吞没了姜绾的闷哼。
系统面板在雾气中疯狂闪烁，她的指尖深深抠进凌九霄后背。
当肌肤相亲的灼烫感盖过寒毒时，男人忽然咬破她耳垂："王妃猜猜，能在你我卧榻塞进三百斤火油的，除了听雪楼叛徒。。。"
窗棂突然传来布谷鸟啼。
姜绾用染血的耳坠在窗纸戳出小孔，月光漏进来竟是诡异的青紫色。
十八巷外的摘星楼顶，三盏孔明灯正拼成残缺的蟠螭纹，这与她心口淤痕一模一样。
"看来观众等不及谢幕了。"凌九霄将火折子塞进她肚兜，蟒袍下藏着刚出鞘的饮血剑，"爱妃可要抓紧为夫的腰带，今夜这出《凤求凰》，得唱到黄泉路口才有赏钱。"
檐角铜铃无风自动时，苏明月正在描摹新的南洋海图。
她蘸着胭脂的狼毫突然折断，朱砂溅在袖口仿若血痕。
侍女慌张跑来禀告码头失火，她却盯着镜中倒影轻笑："烧得好，那船暹罗龙涎香本就不该进幽州。。。"铜镜背面缓缓浮现雁翎标记，正是听雪楼追杀叛徒的密令。
苏明月指尖抚过铜镜背面的雁翎纹，胭脂盒里浸血的密信被烛火舔成灰烬。
她将半截狼毫掷向窗外，惊起檐下栖息的寒鸦，墨汁在青石板上洇出残缺的蟠螭形状。
"备轿，去城隍庙。"她摘下鎏金护甲轻叩妆奁暗格，三颗沾着苔藓的南洋珍珠滚入袖袋，正是昨夜从王府月洞门拾得的证物。
马车碾过宵禁时分的青石板路，苏明月数着更漏将珍珠按进车辕凹槽。
当第三颗珠子嵌入雕花木纹，车底暗箱弹出一卷泛黄羊皮，墨迹勾勒的暹罗商船图与沈若曦丢失的海图有七分相似。
"告诉南洋那位，我要三百桶掺硫磺的灯油。"她掀开车帘望向码头方向，冲天火光将乌云染成琥珀色，"就说。。。是给镇北王府的新婚贺礼。"
城隍庙残破的送子娘娘像后，黑衣人影正在剥落金漆的壁画上勾勒漕运路线。
苏明月用珍珠刮下壁画表层的白垩粉，露出底下血绘的听雪楼暗桩分布图。
"楼主近日在查暹罗豆蔻。"黑衣人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摩擦，"你送来的药渣里混着南疆蛊虫卵，倒是省了我们下毒的功夫。"
苏明月将珍珠碾成粉末洒进香炉，青烟腾起时显出姜绾锁骨处的蟠螭纹："告诉你们主人，想要凌九霄寒毒发作时暴毙。。。"她蘸着香灰在供桌画出残缺星图，"就得在七日内把三百桶火油灌进镇魂灯。"
与此同时，镇北王府地牢渗着咸腥水汽。
姜绾攥着烧焦的漕运文书，千机锁的青铜碎片在凌九霄掌心烙出红痕。
沈若曦送来的檀木匣突然溢出龙涎香气，十八枚南洋珍珠竟在匣底自动排列成残缺海图。
"王爷不觉得太巧了吗？"她用银簪挑开珍珠表面的蜡封，暹罗文字在烛火中显形，"三日前幽州粮仓失火，今日泉州港商船爆炸，每次出事前，苏绣娘铺子里的蜀锦都会涨价三成。"
凌九霄突然扯开她束腰丝绦，玄铁令牌坠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爱妃昨夜扮作商队混入码头时。。。"他指尖划过她耳后易容胶的残留，"可曾发现漕运司的账簿少了七页？"
地牢石壁传来细碎响动，姜绾反手掷出金步摇。
暗器穿透苔藓扎进砖缝，带出半片染血的雁翎镖，正是听雪楼叛徒专用的兵器。
"看来观众开始拆戏台了。"她将雁翎镖按进凌九霄掌心，系统面板突然弹出猩红警告。
今日第三次演技强化启动时，锁骨下的蟠螭纹竟顺着血管爬上脖颈。
凌九霄忽然咬破她颈侧，铁锈味混着寒毒的气息在唇齿间蔓延："王妃的戏妆花了。"他沾血的拇指抹过她颤抖的睫毛，"这届观众确实心急，连谢幕的时辰都等不及。"
五更梆子敲到第三声，沈若曦的密信裹在烟花筒里炸亮西市夜空。
姜绾望着天幕散落的紫色星火，突然拽断凌九霄腰间玉坠："商会安插在漕运司的暗桩全断了联系，但。。。"她将玉坠碎片拼成半枚虎符，"苏绣娘今晨售出的蜀锦上，针脚藏着暹罗火油配方。"
暴雨毫无征兆地倾泻而下，凌九霄的蟒袍在雷光中翻出银线暗纹。
他握住姜绾执簪的手刺向心口，刀刃入肉时涌出的竟是冒着寒气的黑血："爱妃可闻到了？"他将染血指尖递到她唇边，"这是父皇御赐的安神汤里。。。混着南疆蛊虫的味道。"
姜绾瞳孔骤缩。
系统空间里昨日收集的药渣突然沸腾，在虚拟面板上重组出蛊虫产卵的轨迹图，终点赫然指向凌九霄每日就寝的沉香榻。
"王爷的床板该换了。"她突然笑着扯开男人衣襟，将千机锁的簧片贴在他心口淤青处，"不如用三百斤暹罗火油。。。给寒毒助助兴？"
檐角铜铃在暴雨中发出凄厉哀鸣，苏明月正将最后半幅海图喂给信鸽。
她望着消失在乌云中的灰影，用胭脂在窗棂画出带缺口的月亮，与姜绾昨夜在铜镜所见如出一辙。
"该给戏台添新烛了。"她碾碎装着蛊虫卵的瓷瓶，青烟腾起时映出听雪楼七十二分舵的方位图。
暴雨冲刷着城隍庙残破的匾额，血水在台阶汇成蜿蜒的蟠螭纹，朝着镇北王府的方向悄然蔓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