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九延在家里急的团团转,见到陆嫣回来又惊又喜的迎过去,没想到人家根本没空搭理,只顾吩咐荣拘往屋里搬东西,让他先去一旁歇着。
“让他们搬吧,这些东西就当魏亭越赔礼道歉了。”沈幼晚进院,见陆九延要跟上去问话,拦住他道。
“那人是?”陆九延一脸疑惑,看了眼沈幼晚,视线又追上荣拘。
“他是魏亭越的侍从。”沈幼晚解释道,“魏亭越没有为难陆嫣,他没什么恶意。”
“那他找你是因什么事?”陆九延蹙了眉头,犹豫着又问,“他是不是在纠缠你?他当初向我打听你时,根本没看出你是女扮男装,是我多嘴·····”
沈幼晚一听他带着愧疚的语气,就知道他在往身上揽责,“这都不关你的事,一切皆命定罢了!”
沈幼晚从袖中掏出留涵园的房契,交代他正事儿,“这是留涵园的房契,你拿着。五日后,你拿着房契上门,我那时应该己经离开梁京,留涵园由你接手,你尽快把这园子卖掉。”
“卖留涵园不是个小事,急不得。”陆九延接过房契道,“一旦被人看出急着出手,就买不上价了。”
他沉思片刻后,道,“我需要小半个月的时间,留在松安镇处理卖房的事。等房子脱手,我带着陆嫣立即去梁京。不过到了梁京,我去哪找你?”
“到了梁京,你找到凌雀大街上的居静茶楼,在茶楼附近租个院子,带着陆嫣先安顿下来。”沈幼晚说的这些地方,是她从宗煦那打听来的,“得了空,你把住址写清楚,给伙计塞点钱寄存到茶楼,我取上地址就能找你们。”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地方?”陆九延应了一声‘好’,问出心中疑惑。
“打听来的。”沈幼晚不打算跟他解释这些细枝末梢,敷衍一句后,接着道,“等你们安顿好,你帮我在居静茶楼附近租个门面铺子,专门做给人代写书信的生意。”
“代写书信赚不了几个钱。”陆九延在生意上比沈幼晚懂得多,给她解释起其中的门道,“书信写的少,赚不到钱,写的多吧,手腕根本受不了。劳心费神的,可能房租都赚不回来。”
“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到梁京先到处走走看看,什么有市场,我们就做什么。”
沈幼晚知道他说的有理,可她开代写书信的铺子,根本不是为钱,“这代写书信的铺子,你全当是给我开着玩的,不图赚钱。”
“不图赚钱?”
沈幼晚点头,“嗯,不仅不图赚钱,你还要把代写书信的价格给压下来,压的比周围同行都低,尽可能的多吸引些人来。”
陆九延越听,眉头皱的越紧,“不是,那咱们图什么呀?”
“全当做好事,行善积德了。这事你一定要帮我办好!”沈幼晚很是郑重其事,对他再三交代,“你算好开销,留下将这铺子开三年的钱,再给留涵园的家仆发半年月钱做遣散费,其他任你折腾。”
沈幼晚说完又接了一句,“留涵园卖了,你记得再给徐家送去三百两银子。”
念及徐敬山,她心情免不得失落,眉眼低沉。
“你的意思是,卖留涵园的钱,也交给我处置?”陆九延顾不得其他,只震惊问她,“你这么信任我?”
沈幼晚浅浅一笑,“欠魏家的二万六千两银子,把咱俩绑在了同一条船上,我当然信你。”
陆九延愣愣看她许久,像被定住了一般,见她要走,才开口道,“你放心,我一定好好赚钱,尽快把咱们的债还上。”
他每个字都说地缓缓,如许下誓言一般。
沈幼晚很不喜欢陆九延这一点,本该就事论事的情况,他却总要掺杂进情感,让她感到压力。
她一时不知怎么回,就又听他问道,“你和徐大哥到底是怎么回事?怎的三个月前和离了,你还这般帮他?”
沈幼晚暗想,这事传的还真是广。
“是我对不住他。若他的腿恢复不了,我····”沈幼晚不敢往这方面深想,及时止了话,“我不想提这些了,行吗?”
陆九延看出她的为难,正要转话题,陆嫣与荣拘一起走了过来。
“哥,今天荣大哥给我们买了很多东西,还帮忙给我们搬进家里,你也快谢谢他。”陆嫣是个人小鬼大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用不着谢,都是公子的吩咐,告辞!”荣拘向沈幼晚行过礼,迈步出门去。
“陆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陆九延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
“让陆嫣给你解释吧,我就先回去了。”沈幼晚留下句话,随在荣拘身后离开。
荣拘的马车与沈幼晚骑的马,停在同一处。
荣拘先过去,可他解绳子的动作却慢慢吞吞,分明在等沈幼晚。
“有话同我说?”沈幼晚都把缰绳拿在手里了,荣拘的绳结还没解开。
他的视线还不时往她脸上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荣拘被她一问,利落解下绳子,带着些犹豫道,“沈姑娘,这些话本不该我同你说,可是···可是公子一首在松安镇耗着也不是法子。”
魏亭越来松安镇算是事出有因,可他在老夫人大寿前,己经出去游历半年多,魏彻为此大发雷霆,严令他不得再依性妄为,好生当差。
眼看松安镇的事情处理完,魏亭越至今都没有松口要回去的意思,荣拘怕拖的太久回去,魏彻会重罚魏亭越。
“我跟在公子身边时间不长,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何渊源。可我听管家提过,公子以前派人找了你许多年,一首没有音讯,这才放弃。”
“如今你既和离了,也无亲人可牵挂,你不如就跟着公子回云方吧。”
荣拘到底是年纪轻,跟在魏亭越身边也没几年,凡事只想着为主子好,心首口快的,其他的一点不考虑。
“你今年多大了?”沈幼晚对他的话,似乎并无反应,反而问了个无关紧要的。
荣拘也觉意外,但还是老实回答,“十六了。”
“那怪不得。”沈幼晚边笑,边翻身上马,居高临下地看他。
“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连个奴才都当不明白。”沈幼晚敛去脸上笑意,如夫子教不争气的学生般训道,“背着主子行事,是做奴才的大忌。别用你的好心,替你主子做决定。”
“你!你不也是个奴才?”荣拘像个过年的炮仗,一点就爆,看着沈幼晚一身奴仆装束,脱口而出道,“跟了公子,你也不用过女扮男装的下贱日子·····”
沈幼晚见他这副样子,只觉朽木不可雕,懒得听他叨叨,脑壳疼,“若我跟着魏亭越回去了云方,他跟他爹可不是闹别扭的事儿了。说不定爹要杀儿,或者,儿要弑爹。”
她这话说的荣拘一愣,瞬间闭了嘴,听她反问,“还敢让你们家公子带我回去吗?”
沈幼晚瞧他呆愣的如只笨鸟,笑着拉动马绳,“我最近几日就会离开松安镇,与你家公子,此生该是不复相见了。”
话音落下,沈幼晚眸色沉沉,驾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