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西合,京城的护城河泛着冷光,倒映着天边最后一抹血色残阳。贾兰立在贾府阁楼窗前,手中握着那张残破的账本,纸张边缘的墨迹被战火熏得发焦。楼下传来孩童嬉笑,是巧姐儿带着板儿在花园追着萤火虫跑,清脆的笑声与白日里百姓夹道欢迎的欢呼交织,反而让贾兰心底愈发不安。
"兰哥儿。"薛宝钗端着一盏碧螺春推门而入,茶雾袅袅间,她望见案头散落的密函,"北静王送来的?"
贾兰点头,将信纸展开。密报上字迹潦草,却字字如雷:"太后近日频繁召见两江总督尹继善,坊间传闻漕运衙门突增十万石官粮..."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瓦片轻响。贾兰眼神一凛,抄起案上宝剑便掠出房门。
屋檐下,黑影如狸猫般灵巧腾挪。贾兰足尖点过飞檐,剑刃划破夜幕,却只削落一片衣角。月光下,他瞥见刺客后颈的青蛇刺青——正是三个月前在扬州试图抢夺账本的杀手团伙标记。
"小心!"薛宝钗举着烛台追来,火光照亮刺客手中淬毒的匕首。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鞭破空而来,缠住刺客手腕。柳湘莲从暗处现身,银鞭猛地一扯,刺客踉跄跌下屋檐,却在落地瞬间服毒自尽,嘴角溢出黑血。
"灭口。"柳湘莲皱眉查看尸体,"看来有人不想让漕运的秘密泄露。"
贾兰拾起刺客遗落的半截竹筒,筒内藏着半张泛黄的船票,船号"江宁17"与账本上曹寅旧部作坊的出货记录不谋而合。他突然想起北静王在回朝路上说的话:"真正的敌人,藏在比战场更凶险的地方。"
次日清晨,北静王府书房。檀香味混着朱砂墨香,王爷正对着满墙舆图沉思。案头摆着新到的邸报,赫然写着"江南织造府重启,尹继善督办"。贾兰将竹筒与邸报并排放置,沉声道:"王爷,漕运、织造、伪造信件的纸张...这盘棋,恐怕从先帝时期就开始布局了。"
北静王着虎符,青铜纹路硌得掌心生疼。他想起出征前太后召见时的场景,老妇人戴着东珠手串,慢条斯理道:"哀家听说贾家藏着先帝遗诏?"当时只当是闲话,如今想来,字字暗藏杀机。
"太后为何对贾家如此执着?"柳湘莲突然开口,"就算为了权力,也不必大费周章构陷忠良。"
薛宝钗轻轻翻开一本泛黄的《江宁织造府志》,烛火在书页间跳跃:"我曾听母亲说,当年先皇南巡,在曹家密室见过一件东西。自那之后,曹寅突然称病闭门,半年后就暴毙了。"她指尖停在康熙五十西年的记载上,"那年,太后还是德妃。"
众人沉默。窗外忽起狂风,吹得纱帐猎猎作响。北静王猛地起身,将舆图上的扬州、江宁、京城用朱砂连成一线,宛如一道滴血的伤痕:"你们看,这三地正好卡住漕运命脉。尹继善掌控江南,太后坐镇京城...而我们,就像被困在网中央的鱼。"
夜幕再次降临,养心殿内烛火摇曳。皇帝握着贾赦的赦免诏书,眉头紧锁。陈廷敬虽己倒台,但满朝文武仍有半数保持缄默。"传旨,明日让贾兰入宫。"他揉着太阳穴对李德全道,"朕要听听,这个后生到底查到了什么。"
与此同时,慈宁宫的佛堂里,太后捻着新换的佛珠,听着宫女禀报刺客失手的消息。她望着供桌上先帝的画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当年没拿到的东西,哀家倒要看看,贾家后人能藏到几时。"佛龛后的暗格里,静静躺着半块刻着"受命于天"的玉珏。
贾府的夜依旧不平静。贾兰在书房反复推演线索,忽闻前院传来喧哗。原来是忠顺王府的人送来拜帖,言辞间似有拉拢之意。贾兰捏着烫金请帖,想起北静王的警告:"朝堂之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更鼓敲过三更,贾兰独自来到祠堂。祖宗牌位前的长明灯忽明忽暗,他跪在蒲团上,望着贾代善的画像喃喃道:"祖父,兰哥儿终于明白,贾家之祸不在贪墨,而在知晓了不该知晓的秘密。这一局,孙儿定要撕开他们的真面目。"
祠堂外,乌云遮住了月亮。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看不见的暗处翻涌,而这一次,贾兰与北静王等人,将首面真正的幕后黑手。每一个线索都像锋利的刀刃,在剖开真相的同时,也将他们推向更危险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