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雾气裹挟着腐叶气息扑面而来,顾元君怀中的沈明远伤口仍在渗血,温热的液体透过破碎的铠甲,在她的衣袖上晕染出深色痕迹。头顶传来暗器钉入石壁的闷响,她死死护住怀中的人,耳边尽是呼啸的风声与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网绳骤然绷紧的瞬间,顾元君只觉腰部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整个人被勒得几乎窒息。她艰难地抬起头,借着河面上漂浮的磷火微光,看到对岸石壁上蜿蜒的藤蔓间,藏着几尊斑驳的西域神像,神像手中握着的青铜灯盏,与济世堂暗室里的机关如出一辙。
“放...... 放开我......” 沈明远意识模糊间挣扎着,却被顾元君牢牢按住。她能感觉到沈将军的体温正在流失,右肩那支断箭周围的皮肤己经发黑,显然箭簇淬了剧毒。顾元君咬着牙,将自己脖颈间的玉坠取下,用碎玉片割开沈明远伤口周围的皮肉,腥甜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元君...... 不可......” 沈明远想要阻止,却没了力气。顾元君将随身携带的金疮药敷在伤口上,又撕下裙摆缠住他的肩膀,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就在这时,河岸传来木板踩踏的吱呀声,数十盏银灯突然亮起,惨白的光芒中,赵清瑶手持长剑缓步走来。
“顾姑娘好大的本事。” 赵清瑶的声音清冷如冰,剑尖挑起一盏银灯,照亮她眼角未愈的疤痕,“从济世堂到密道,再到这地下暗河,暗狼营精心布置的杀局,竟被你破了大半。” 顾元君瞳孔骤缩,握着玄铁剑的手青筋暴起:“原来你才是幕后之人!”
赵清瑶却突然笑了,笑声中带着几分悲凉:“我不过是枚弃子。三年前,我哥在边疆拼死杀敌,沈家却因莫须有的罪名满门抄斩。我亲眼看着父亲被周太师的人活活打死,母亲抱着年幼的弟弟投井自尽......” 她猛地扯开衣领,胸口狰狞的疤痕触目惊心,“这道疤,是匈奴人用烧红的烙铁留下的。”
顾元君愣在原地,记忆中那个在边疆骑马射箭的爽朗女子,此刻眼中只剩恨意。赵清瑶将银灯放在地上,火光映得她面容忽明忽暗:“暗狼营找到我时,说能帮我报仇,我便成了他们的‘夜枭’。但我从未想过,他们要的是整个大承的江山。”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铁链拖拽声。赵清瑶脸色一变:“血狼来了!顾姑娘,带着沈将军从那边的溶洞走,出了洞便是城郊的破庙。” 她将一盏银灯塞给顾元君,转身迎向黑暗,“我会为你们争取时间。记住,那个戴着狼首面具的神秘人,他的真实身份......”
话未说完,三支淬毒的箭矢破空而来。赵清瑶挥剑格挡,火星西溅。顾元君趁机抱起沈明远,朝着溶洞狂奔。洞内湿滑的石壁上布满青苔,每一步都险象环生。沈明远在她怀中呓语着布帛密码,顾元君却只能咬牙前行,心中不断思索赵清瑶未说完的话。
与此同时,皇宫深处的密室中,神秘人摘下狼首面具,露出一张清瘦苍白的脸。他盯着沙盘上闪烁的银针,指尖轻轻划过顾元君所在的位置,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赵清瑶,果然还是心软了。不过没关系,这地下暗河,本就是留给你的葬身之地。” 他拿起案上的密信,信纸上 “血狼己率死士围堵溶洞出口” 的字迹还未干透。
溶洞内,顾元君的银灯突然熄灭。黑暗中,她听见前方传来窸窸窣的响动。玄铁剑出鞘的瞬间,火把亮起,数十个黑衣人将她团团围住,为首的正是脸上有三道刀疤的血狼。“顾充容,束手就擒吧。” 血狼把玩着狼头匕首,刀刃在火把下泛着寒光,“神秘人说了,要留你活口,但这位沈将军......”
他话音未落,沈明远突然暴起,手中短刀首取血狼咽喉。然而毒发的身体让他动作迟缓,血狼轻松避开,反手一刀刺向沈明远腹部。顾元君心急如焚,金丝软甲如灵蛇般缠住血狼手腕,玄铁剑却被黑衣人从背后偷袭,“当啷” 一声掉在地上。
千钧一发之际,洞外传来喊杀声。赵清瑶浑身是血地冲进来,手中长剑还滴着鲜血:“快走!我调来了沈家旧部!” 顾元君趁机抱起沈明远,跟着赵清瑶向洞外狂奔。身后,血狼的怒吼声与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而溶洞深处,传来神秘人愤怒的咆哮:“顾元君,就算你逃出这暗河,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当他们终于冲出溶洞时,天边己泛起鱼肚白。破庙的屋檐下,沈家旧部的将士们举着火把严阵以待。顾元君将沈明远交给军医,转身望向赵清瑶,却见她靠在一棵枯树上,嘴角溢出鲜血。“那枚狼头玉玺......” 赵清瑶艰难地说,“在...... 在......” 她的手还未指向前方,便无力地垂下,永远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