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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商道迷踪

暮春的京城飘着细如牛毛的春雨,顾元君身着青竹纹襦裙,外罩素纱披风,怀中先帝令牌的凉意透过层层衣料传来。她站在 “聚贤商社” 门前,望着门楣上斑驳的漆色,指尖轻轻着袖口的沈家云纹 —— 这是她昨夜让阿芷连夜绣上的,既是警示,也是底气。

“顾娘娘,据沈家旧部探报,这商社表面经营绸缎香料,实则每月十五都会向城西乱葬岗运送木箱。” 阿芷压低声音,手按在腰间短刀上,目光警惕地扫过街角巷尾,“上个月齐王谋逆时,羽林卫调动的粮草,正是从这里出库的。”

顾元君点点头,抬头看见门房瞥见她袖口云纹时骤然绷紧的肩膀。她踏出半步,玄铁令牌在袖中轻轻晃动,发出极轻的 “咔嗒” 声 —— 那是阿芷按照沈家机关术改造的暗锁,只有持有者才能听见。“劳烦通传,本宫欲购西域雪缎。” 她的声音裹着细雨的清冽,尾音特意拖长了三分,让 “本宫” 二字在门房耳中重重落下。

门房的喉结滚动两下,赔着笑脸将二人引入。穿过三进院落时,顾元君敏锐地发现地面青石板每隔七块便有一块刻着微小的北斗纹 —— 与齐王死士的令牌暗记如出一辙。转过照壁,眼前豁然开朗,数十个穿着统一靛青长袍的账房先生正围坐在巨大的算盘前拨弄算珠,算盘珠子相撞的声响中,隐隐夹杂着机括转动的 “咔咔” 声。

“贵客光临,有失远迎。” 商社楼主王富海从二楼缓步而下,腰间玉佩随步伐轻晃,正是顾元君在命案现场发现的半枚 “王” 字佩的完整版。他上下打量顾元君,目光在她袖口云纹上停留片刻,忽然揖手笑道:“不知娘娘想看哪路货色?小店刚到一批波斯琉璃,可作贡品。”

顾元君注意到他说 “贡品” 时,二楼左侧第三扇窗棂轻轻颤动,分明是有人在窥视。她指尖划过腰间令牌,忽然指着王富海的玉佩:“楼主这玉佩别致,倒像是宫里造办处的手艺。” 王富海的笑容瞬间凝固,算珠碰撞声突然整齐地停顿半拍,又噼里啪啦响得格外急促。

“娘娘说笑了,小店做的是正经生意。” 王富海后退半步,袖口暗扣突然崩开,三道细如发丝的淬毒飞针破空而来。顾元君早有防备,扯着阿芷就地翻滚,飞针擦着鬓角钉入廊柱,发出 “滋滋” 的腐蚀声。算珠声戛然而止,数十名账房先生同时掀开长衫,露出藏在里面的短弩。

“动手!” 阿芷反手甩出三枚柳叶镖,打碎二楼窥视的窗纸。顾元君趁机将令牌按在廊柱北斗纹上,沈家机关术的暗劲瞬间贯通整座院落。只听 “轰隆” 一声,中央算盘突然翻转,露出地下密室的入口,潮湿的腐臭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娘娘快走!” 阿芷挥刀逼退两名持弩杀手,后背却被飞针划伤,鲜血染红了半边衣襟。顾元君咬牙拽着她退入密室,反手扣动令牌机关,厚重的石板轰然落下,将杀手的叫骂声隔绝在外。密室中烛火摇曳,墙上密密麻麻钉着羊皮地图,用朱砂标满了 “沈家旧部”“羽林卫”“齐王府” 等字样,而在墙角铁架上,整齐码放着刻有沈家云纹的木牌 —— 正是近期命案现场留下的标记。

“他们是要嫁祸沈家!” 阿芷撕下半幅裙摆裹住伤口,目光扫过地图上的箭头,“这些标记显示,他们下一步目标是赵将军和沈家军。” 顾元君按住剧烈跳动的太阳穴,指尖划过地图上 “永巷” 二字 —— 那是皇宫最偏僻的冷宫,也是当年沈家被抄时,她被关押的地方。

密室外突然传来剧烈的撞击声,显然杀手在动用撞门锤。顾元君抓起墙角木牌,发现背面刻着极小的 “承” 字 —— 齐王萧承的 “承”。她心中一凛,将木牌收入袖中,忽然听见头顶传来瓦片碎裂声。“不好,上面是聚贤楼!” 阿芷突然想起,聚贤商社与聚贤楼共用一栋建筑,而聚贤楼正是京城达官贵人宴饮的场所。

果然,头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权贵们的惊呼声。顾元君咬了咬牙,再次转动令牌,启动沈家机关的自毁程序。石墙开始渗出细沙,她拽着阿芷冲向密室另一侧的暗门。“娘娘,机关自毁只能撑半盏茶时间!” 阿芷的声音带着焦急,手中短刀劈落两盏铜灯,照亮了暗门上的云纹锁。

顾元君将令牌按在云纹中心,血液顺着令牌纹路渗入锁孔 —— 这是父亲当年专为皇室设计的血契机关。暗门 “咔嗒” 开启的瞬间,一支弩箭擦着她耳际飞过,钉在石壁上嗡嗡作响。她来不及回头,拉着阿芷冲进密道,潮湿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脚下石阶却异常平整,显然是经常有人走动。

密道尽头是废弃的城隍庙,顾元君掀开神像底座的石板,发现下面整齐码放着成箱的虎符模具和伪造的先帝遗诏。“原来他们在这里私铸兵符!” 阿芷踢开一箱印泥,露出底下刻着 “齐王印” 的玉匣。顾元君翻开遗诏副本,发现落款处盖着的正是齐王私刻的伪玺,而在角落不起眼的位置,用密笔写着 “五月十五,永巷起事”。

“阿芷,立刻回府通知赵将军,让沈家军戒备永巷。” 顾元君将遗诏塞进制服,突然听见城隍庙外传来马蹄声。她吹灭烛火,从神像眼孔望出去,只见王富海正陪着一名戴斗笠的女子走向马车,女子袖中露出半截玉佩,正是神秘商会的标记。

“主子,那贱人跑了!” 王富海的声音带着惊恐,“不过密室里的东西……”“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女子的声音像浸了冰的丝绸,“告诉底下人,按计划行事。顾元君拿到遗诏更好,省得本宫再费周折。” 马车车轮碾过积水,溅起的水花打在城隍庙砖墙上,顾元君看着车轮印延伸的方向,正是齐王府旧宅。

回到沈府时,赵肃正坐在廊下擦拭长枪,绷带从领口露出半截,伤疤狰狞却不减英气。“顾娘娘,末将查清楚了。” 他捶了捶腰间玉佩,正是当日从杀手身上缴获的 “齐” 字佩,“这些人原是齐王麾下的‘暗卫营’,表面解散,实则转入商道,专门替齐王聚敛钱财、购置兵器。”

顾元君将密室发现的木牌和遗诏摊在石桌上,烛火在她眼底跳动:“他们不仅要嫁祸沈家,还要在永巷复刻当年的‘天罚’戏码,借天象之说动摇民心。” 她指尖划过 “五月十五” 的日期,忽然想起沈家古籍中记载的 “荧惑守心” 天象,“当年先帝就是用这招陷害沈家,如今他们要故技重施。”

赵肃的长枪重重顿在地上,惊起檐角宿鸟:“末将这就去调沈家军守住永巷,再派人查封聚贤商社!” 顾元君按住他的手臂,摇头道:“不可轻举妄动。商社背后牵扯甚广,贸然查封只会打草惊蛇。” 她举起先帝令牌,令牌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明日起,本宫会以查税之名,逐个清查与商社有往来的商铺。赵将军,你负责暗中保护各地进京的御史,防止他们像刑部尚书那样‘暴毙’。”

更深露重,顾元君站在沈府藏书阁前,望着阁中重新摆满的沈家典籍,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塞给她的锦囊。她摸出锦囊中的半块玉佩,与在命案现场发现的半枚 “王” 字佩严丝合缝 —— 原来父亲早就知道齐王的阴谋,却因忠君之心迟迟不愿相信,首到大祸临头。

“娘娘,该歇息了。” 阿芷捧着熬好的药走来,脸上的伤己经敷了金疮药,却仍留着淡淡红痕,“奴婢打听过了,聚贤楼的楼主每月都会给冷宫送胭脂水粉,说是给废妃们用的……” 她的声音突然顿住,因为看见顾元君握着玉佩的指节泛白,眼中倒映着藏书阁匾额上父亲手书的 “明镜高悬”。

午夜的钟声响起时,顾元君终于合上沈家机关图册。令牌上的 “见牌如见君” 在烛火下忽明忽暗,仿佛先帝的目光穿越时空,注视着这个承载着沈家冤屈与天下公道的女子。她知道,自己手中的不仅是一块玄铁令牌,更是一把刺破黑暗的利刃,而前方的商道迷踪,不过是更大阴谋的冰山一角。

窗外,春雨仍在淅淅沥沥地下着,打在青石板上发出细碎的声响。顾元君吹灭烛火,任由黑暗笼罩房间。在这片黑暗中,她仿佛又看见三年前的自己,蜷缩在冷宫角落,看着沈府方向的火光映红天际。而现在,她终于有了反击的力量,有了为沈家、为天下冤民讨回公道的机会。

“父亲,您看见了吗?” 她对着窗外的夜空喃喃自语,“女儿不会让您和沈家的英魂失望,这天下的朗朗乾坤,终将驱散所有的阴霾。” 说完,她紧紧握住先帝令牌,仿佛握住了所有的希望与勇气。而在京城的另一角,神秘女子正对着铜镜描绘眉间的朱砂痣,镜中倒映的,是她手中与顾元君一模一样的半块 “王” 字佩,以及身后墙上密密麻麻的 “杀” 字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