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呡妤开始学会相信。
药片不再藏在舌下偷偷吐掉。
呡妤开始按时吃药，按时去见艾伦医生，甚至主动去做那些她曾经厌恶的检查。她不再用疼痛和鲜血去证明什么，不再用沉默和冷暴力去测试眠栖的耐心。
她开始学着信任。
——原来爱一个人，不是要把她绑在身边，而是让自己值得被爱。
---
眠栖听见钢琴声时，正在厨房煮咖啡。
她愣了一下，咖啡壶里的水咕噜咕噜沸腾，而琴声从画室的方向流淌过来，像一条安静的小溪，清澈、柔软，却又带着某种克制的力量。
她放下杯子，轻手轻脚地走过去。
画室的门半掩着，阳光斜斜地落在地板上，呡妤坐在那架尘封己久的三角钢琴前，指尖在黑白琴键上轻轻跳跃。
她的背影挺首，长发垂落在肩上，绀青色的眸子低垂，睫毛在光线下投下细碎的阴影。
眠栖靠在门边，没有出声打扰。
她知道呡妤会弹钢琴。
——只是不知道，她还会为她写一首曲子。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琴房里安静了几秒。
“……偷听多久了？”呡妤没回头，声音很轻。
“从第一个音开始。”眠栖走进来，站在钢琴旁，指尖轻轻碰了碰琴键，“你从来没告诉过我，你会弹关于我的曲子。”
“你也没问。”
眠栖笑了：“那我问现在问——大小姐，这首曲子叫什么？”
呡妤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说：
“《失眠》。”
眠栖怔住。
呡妤侧过头，绀青色的眼睛看向她，阳光落在她的睫毛上，像是镀了一层薄薄的金边。
“是写给你的。”
眠栖的心脏像是被轻轻捏了一下。
她伸手，指尖触碰呡妤的脸颊，轻轻：“……为什么突然弹琴给我听？”
呡妤垂下眼睫，声音很轻：“……想让你知道，我在试着相信。”
眠栖的指尖一顿。
“以前……父亲告诉我，只有血流下时，没有人会反驳你说过的任何话。”呡妤的声音平静，像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他们会屈服于你。”
眠栖没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
“五岁那年，妈妈走了。”呡妤的指尖轻轻按在琴键上，没有发出声音，“父亲不爱我，他把我当成一个工具，一个完美的、不会出错的‘大小姐’。”
她停顿了一下，嘴角扯出一个很淡的笑。
“完美很累。”
“所以当你打破我的伪装时……我就知道，我一定会是你的。”
眠栖的眼眶有些发热。
她低头，额头抵住呡妤的肩膀，声音闷闷的：“……笨蛋。”
呡妤没反驳，只是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
阳光落在钢琴上，琴键泛着温润的光。
——原来爱一个人，不是要她流血，而是要她快乐。
——原来信任一个人，不是害怕失去，而是相信她不会走。
眠栖抬起头，忽然笑了：“再弹一次？”
呡妤看着她，绀青色的眸子里映着她的影子。
然后，她轻轻点头，指尖重新落在琴键上。
——这一次，眠栖坐在她身旁，安静地听完了整首曲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