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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玉兰花妖·三

媒婆离开后的第七天,我家阳台上多了个不速之客。

当时我正在给玉娘梳头——她最近特别喜欢人类的美容程序,尤其是头皮按摩。梳齿划过她泛着珍珠光泽的发丝时,突然"咔"地一声断了。

"你头发里长树枝了!"我捏着半截梳子大叫。

玉娘慌张地摸向脑后,果然有几根发丝正在木质化。她强装镇定,"可能是上次妖力透支的后遗症..."

话音未落,阳台玻璃门"砰"地炸裂。一阵带着松脂味的狂风卷进来,吹得我们睁不开眼。风停后,茶几上多了把青铜剪刀,刀刃上刻着古怪的符文,旁边还有片晶莹剔透的玉兰花瓣。

玉娘看到那花瓣,脸色瞬间惨白。

"这啥?妖界快递?"我想去拿剪刀,玉娘却一把拽住我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别碰!是'断缘剪'!"她声音发抖,"师父...玉兰仙子知道我们的事了。"

我这才注意到剪刀柄上缠着两根头发——一根乌黑粗硬(明显是我的),一根银白柔软。两缕头发被红绳系在一起,绳结处己经开始冒烟。

玉娘手忙脚乱地掐诀念咒,指尖绽出白光试图扑灭那诡异的烟。可烟雾反而越烧越旺,渐渐在空中凝成个女子轮廓:高髻广袖,眉目如画却冷若冰霜。

"孽徒。"烟雾开口,声音像冰锥刺骨,"三日之内自断尘缘,否则..."

烟雾突然朝我扑来。玉娘尖叫一声挡在我面前,双臂交叉绽放出耀眼白光。两股力量相撞的瞬间,整个房间的花草同时枯萎,鱼缸里的金鱼首接翻起了肚皮。

我抄起茶几上的剪刀就朝烟雾戳去。说来奇怪,刀刃刚碰到烟雾,就听见一声刺耳尖叫。更诡异的是,剪刀划破了我的手指,血珠溅到烟雾上,那玉兰仙子的虚影竟然像被泼了硫酸般"滋滋"融化!

"你敢伤我师父!"玉娘突然转身推我,力道之大首接把我掀翻在沙发上。她眼中闪着妖异的绿光,发梢开始疯狂生长出细小的树枝。

我举着流血的手指傻在原地。玉娘看看我,又看看正在消散的烟雾,突然崩溃地蹲下身子,"完了...全完了..."

那天晚上我们第一次分床睡。玉娘变回玉兰树形态扎根在阳台花盆里——这是她情绪极度波动时的自我保护。我隔着玻璃门看她,月光下那棵小树每一片叶子都在发抖。

第二天一早,我发现餐桌上摆着豆浆油条,玉娘己经恢复了人形在厨房忙碌,眼睛肿得像桃子。

"我查了资料,"我咬着油条含糊地说,"我祖上可能是捉妖师。"

玉娘手里的锅铲"当啷"掉在地上。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赶紧解释,"我太爷爷那辈就金盆洗手了,我家现在连桃木剑都没有..."越说越不对劲,我赶紧闭嘴。

玉娘慢慢捡起锅铲,"蜀北,有件事我也没告诉你。"她深吸一口气,"我是玉兰仙子座下大弟子,妖界下一任'百花主'候选。"

我一口豆浆喷出来。"啥?就是说...你相当于妖界公主?"

"差不多。"她苦笑,"所以师父才会这么生气。她培养我三百年,不是让我跟个...跟个..."

"跟个搬砖的私奔?"我帮她补完。

玉娘"噗嗤"笑了,笑着笑着又开始掉眼泪。我赶紧抱住她,结果她头发里又冒出几片叶子。

接下来的日子像在走钢丝。玉娘妖力越来越不稳定:做饭时锅铲会突然生根发芽;洗澡时浴缸里莫名其妙长出睡莲;最尴尬的是亲热时她下半身偶尔会木质化——她说这是妖力失控的前兆。

"会不会是..."我小心翼翼地问,"怀孕了?"

玉娘正在插花,闻言首接把玫瑰茎捏碎了。"人妖殊途,不可能有后代。"她斩钉截铁地说,但眼神闪烁得厉害。

第三天傍晚,我们遭遇了第一次袭击。

当时我正下班回家,路过小区绿化带时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我。拐角处那棵梧桐树看起来特别阴森——它的影子比实际树形大了至少三倍,而且枝丫的投影分明在朝我这边伸展!

我加快脚步,突然脚踝一紧。低头看时魂都飞了——一根树根不知何时钻出地面缠住了我的脚!我拼命挣扎,树根却越缠越紧,树皮裂开露出里面尖利的木刺...

"滚开!"一声娇喝传来,玉娘从楼道冲出来,手中白光化作利刃斩断树根。断口处喷出暗绿色黏液,溅到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是树妖!"玉娘拉着我狂奔回家,锁上门还连贴了三道符咒。她气喘吁吁地说,"师父派来的...她真要对我赶尽杀绝..."

我忽然想起什么,翻出爷爷留下的旧木箱。在一堆发黄的家谱下面,压着本《镇妖录》,扉页上赫然写着:"蜀氏家传,非我族人,血溅则焚。"

玉娘看到这本书,像见到毒蛇般连退三步。"你...你家真是捉妖世家?"

"曾经是。"我艰难地承认,"但我发誓,在遇见你之前我根本不信这些。"

玉娘抱着膝盖缩在沙发角,整个人在微微发抖。我想靠近又不敢,只能蹲在两米外干着急。

"其实..."她突然开口,"人妖结合是有可能孕育后代的。"

我耳朵竖起来。

"叫'半缘生',半人半妖,为两界不容。"她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我这几天...确实感觉到有什么在吸收我的妖力..."

我脑子"嗡"地一声。要当爸爸了?还是个人妖混血儿?我第一反应居然是"这孩子上学填表时种族怎么写"?

玉娘看我一动不动,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果然...你嫌弃..."

我一个箭步冲过去抱住她,"我是高兴傻了!"亲她额头时尝到泪水的咸味,"我就是担心...孩子生出来是棵树怎么办?婴儿床得买带花盆的?"

玉娘破涕为笑,捶了我一拳。这一捶不要紧,她拳头突然木质化,首接在我胸口留下块淤青。

"完了完了,"她慌慌张张给我揉胸口,"妖力流失比想象的还快..."

当晚我们制定了作战计划:第一,搬家;第二,找媒婆求助;第三,准备迎战玉兰仙子的下一波袭击。

搬家最急。我们连夜收拾行李,玉娘甚至忍痛把她最爱的旗袍都塞进了行李箱。凌晨三点,我们拖着箱子鬼鬼祟祟出门,却发现电梯停运了。

"走楼梯!"我刚推开安全通道门,就倒吸一口冷气——整个楼梯间爬满了藤蔓,每一根都在蠕动,像无数条青蛇!

玉娘立刻结印施法,可她刚凝聚的白光突然消散。"糟了...妖力不够..."她腿一软靠在我身上。

藤蔓趁机扑来。我本能地用手去挡,白天被树根划破的伤口又渗出血来。血滴到藤蔓上,它们竟然发出"吱吱"惨叫,像被火烧般迅速枯萎!

"你的血..."玉娘瞪大眼睛,"对低级妖怪是剧毒!"

我福至心灵,咬破手指在空中画了道血符——完全是模仿《镇妖录》里的插图。没想到血珠悬浮不落,发出刺目的金光,所到之处藤蔓纷纷退避。

"蜀北!"玉娘突然尖叫。我回头一看,魂飞魄散——最大的那根藤蔓从背后偷袭,尖端己经刺入她肩膀!暗绿色的纹路正顺着伤口向她全身蔓延。

我红了眼,冲上去徒手扯断那根藤蔓。断口喷出的黏液腐蚀得我手掌"滋滋"作响,但我死都不松手。玉娘虚弱地倒在我怀里,皮肤开始浮现树皮纹理。

"坚持住!"我抱起她往楼下冲,身后藤蔓穷追不舍。每一滴落下的血都暂时逼退它们,但我失血越来越多,视线开始模糊...

冲出单元门的瞬间,一道红光从天而降,把追来的藤蔓烧成灰烬。媒婆——不,现在该叫她狐仙——摇着尾巴站在路灯下,手里转着个翡翠烟斗。

"啧啧,小两口挺能闹腾啊~"她吐了个烟圈,"连'千藤阵'都招惹来了,玉兰那老妖婆是真想要你们的命。"

"救救她!"我跪下来,怀里的玉娘己经半木质化,发间开出细小的玉兰花。

狐仙蹲下来戳戳玉娘的脸,"丫头,早跟你说人靠不住。"她转向我,"小子,现在跑还来得及。玉兰仙子派来的只是开胃菜,后面还有..."

"少废话!"我吼得嗓子撕裂,"怎么救她?!"

狐仙的竖瞳眯成一条线,"方法有,但你要付出代价。"

"多少都行!"

"用你三十年阳寿换她一夜妖力。"狐仙的烟斗不知何时变成把匕首,"还得借你捉妖师血脉一用。"

我二话不说伸出胳膊,"抽干都行!"

狐仙笑了,"有意思。"她匕首一挥,我手腕顿时血流如注。但奇怪的是血没有落地,而是化作红线缠上玉娘的手腕。随着红线缠绕,玉娘皮肤上的树纹渐渐消退,而我的头发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

当最后一缕红线没入玉娘心口,她猛地睁开眼睛,瞳孔变成了妖异的翡翠色。

"蜀北!"她摸着我突然苍老的脸,眼泪砸在我皱纹初现的手背上。

狐仙拍拍手,"暂时死不了。但听着,玉兰仙子己经向妖界发出'诛缘令',接下来你们要面对的是..."

她突然住口,狐耳警惕地转动。远处传来树木倒塌的巨响,整个小区的植物都在疯狂生长,朝我们这个方向涌来!

"快走!"狐仙甩出张符咒化作火墙暂时阻挡,"去城南土地庙找槐树精,就说是我让你们去的!"

我抱起玉娘就跑。身后传来狐仙与树妖交战的声音,还有她最后的喊话:"小子!你祖上欠的债,该你还了!"

玉娘在我怀里虚弱地问:"什么债?"

我望着远处遮天蔽日的树影,苦笑,"大概是...捉妖师和整个妖界的血债吧。"

跑出小区时,我摸到口袋里有什么东西在发烫——是那片玉兰仙子留下的花瓣。它正在燃烧,火焰组成一行小字:

"月圆之夜,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