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苏小曼嘴角那抹可疑的红色，喉咙发紧。她离我只有十厘米，我能闻到她呼吸里的铁锈味混合着松木香气——这种矛盾的组合现在让我毛骨悚然。
"你...嘴角有东西。"我声音干涩。
苏小曼伸出舌头舔了舔，动作像猫一样优雅："好了吗？"
"嗯。"我强迫自己微笑，"加班这么晚？"
她歪着头看我，眼睛在昏暗的书房里闪着诡异的光："蜀北，你出汗了。"
她的手抚上我的额头，冰凉得不像活物。我几乎能听到自己太阳穴突突的跳动声。
"有点热。"我后退一步，"我去洗个澡。"
转身时，我余光瞥见书桌抽屉露出一角照片——该死，刚才没关严！我浑身僵硬，等着她叫住我，质问为什么翻她东西。
但苏小曼只是打了个哈欠："去吧，我换件衣服。"
浴室里，我让冷水冲了整整十分钟。镜子里的男人脸色惨白，眼下挂着青黑——这半个月的奢靡生活像场梦，而现在，我可能要在梦里被一只松鼠精吃掉。
"No.17"——那个标签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我是第十七个？前面十六个都怎么样了？"己吸取"是什么意思？那个1937年的陈明远，是被她...
水突然变烫，我惨叫一声跳开。门外传来苏小曼的笑声："温度感应坏了，要慢慢调！"
她的声音那么正常，就像普通情侣间的调侃。我关掉水，发现自己在发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恐惧和一种奇怪的兴奋。
穿好衣服出来，苏小曼己经换了丝绸睡裙，正在厨房热牛奶。她哼着歌，尾巴不知何时又冒了出来，毛茸茸的一团在裙摆间若隐若现。
"喝点热的。"她递给我一杯牛奶，"你脸色很差。"
我接过杯子，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们妖怪...喝牛奶？"
"当然。"她眨眨眼，"尤其是啮齿类。"
这个玩笑让我差点把牛奶喷出来。苏小曼大笑，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我以前怎么没注意到她的牙齿这么锋利？
"蜀北，"她突然凑近，"你今天怪怪的。"
"有吗？"我低头喝牛奶，避开她的目光。
"有。"她手指抬起我的下巴，"从书房出来就这样。"她的瞳孔扩张成两个黑洞，"看到什么了？"
牛奶在我喉咙里变成铅块。我该撒谎还是坦白？如果她真的杀了十六个前男友...
"看到这个。"我突然抓住她的尾巴。
苏小曼尖叫一声，整个人弹起来，尾巴上的毛全部炸开："蜀北！"
"抱歉！"我松开手，"就是...太可爱了，没忍住。"
她气鼓鼓地瞪我，但耳朵却愉快地抖动着。这个反应太真实了，不像冷血杀手会有的表现。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也许那些照片和笔记有其他解释？
"所以，"我试探着问，"妖怪会吃人吗？"
苏小曼正在整理尾巴毛，闻言动作一顿："看种类。有些会，有些不会。"
"你呢？"
她抬头看我，眼睛在厨房暖光下变成琥珀色："如果我回答'会'，你现在就该逃命了。"
这不是回答。我的心跳加速："我是认真的，苏小曼。"
"我也是。"她突然严肃起来，"蜀北，如果我告诉你，我活了三百年，其中有十七次差点因为心软而死，你会信吗？"
"十七次？"
"十六个男人，"她轻声说，"都像你一样，让我觉得可以信任人类。"
我屏住呼吸："他们...都去哪了？"
苏小曼的尾巴慢慢垂下来："有的背叛我，有的想杀我，还有的..."她苦笑，"接受不了真相自杀了。"
这个答案比我想象的更复杂。我不知该松口气还是更害怕。
"那你为什么还找人类恋爱？"
"因为孤独。"她声音轻得像羽毛，"活得太久，没有同类可以交流。而人类...虽然脆弱，却有最丰富的情感。"
她靠近我，手指抚上我的脸："蜀北，你闻起来像雨后的松林，但更重要的是，你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人，而不是怪物。"
这句话击中了我的心。是啊，即使现在知道她是妖怪，我依然无法把她当成异类。这种矛盾让我痛苦。
"书房里的照片..."我决定坦白。
苏小曼叹了口气："我就知道。"她拉起我的手，"来，我给你看个东西。"
她带我回到书房，这次光明正大地打开那个抽屉。取出照片和笔记，还有一本厚厚的相册。
"这些是我爱过的人类。"她翻开相册，里面是不同年代的合影，"陈明远是第一个，他是民国时期的学者，知道我的身份后..."她声音哽咽，"他选择让我吸取他的精气，换取长生不老。"
我瞪大眼睛："什么？"
"不是所有吸取都致命。"她解释，"如果人类自愿，我们可以共享寿命。陈明远活到九十八岁，最后是自然死亡。"
我翻看照片，确实看到白发苍苍的陈明远与依然年轻的苏小曼站在一起。
"那这些红叉..."
"背叛者。"她眼神变冷，"有些人类知道妖怪存在后，会找道士来收我们。或者..."她指着几张照片，"为了钱出卖我的秘密。"
我注意到照片上的日期跨度很大，从民国到九十年代都有。而最近的几张...
"林峰呢？"我指着那个说"回福建结婚"的前任。
苏小曼的表情突然痛苦："他...发现我书房后，趁我睡觉时用银匕首刺我。"她拉开睡裙领口，露出锁骨下一道狰狞的疤痕，"没死成，但足够让我明白...不是所有人类都能接受真相。"
我浑身发冷。所以那些"己处理"的标签意味着...
"我吸取了攻击我的人。"苏小曼首视我的眼睛，"这是妖怪的生存法则，蜀北。我们不主动伤害人类，但被威胁时会反击。"
她合上相册："现在你知道了全部。要逃吗？"
我该逃的。理智告诉我这太危险了。但看着苏小曼微微发抖的肩膀，我突然意识到——她也在害怕。害怕再次被背叛，再次心碎。
"不逃。"我听见自己说，"但有个条件。"
她惊讶地抬头："什么？"
"别再瞒着我任何事。"我握住她的手，"如果我们要在一起，就必须完全坦诚。"
苏小曼的眼睛亮起来，像两颗被点亮的黑宝石："你确定？即使知道..."
"知道你可能在几十年后参加我的葬礼？"我苦笑，"总比现在就分手强。"
她突然扑过来抱住我，力道大得让我踉跄几步。她的心跳快得像蜂鸟翅膀，耳朵蹭着我的脸颊，毛茸茸的触感让人莫名安心。
"蜀北，"她在我耳边低语，"我保证不会伤害你。如果...如果你想长生不老，我们可以..."
"打住。"我推开她，"我才二十六，还没活够呢。等八十岁再考虑这个提议。"
她大笑，然后吻住我。这个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热烈，带着一种绝望的甜蜜。当我环住她的腰时，感觉到她后背的绒毛又长出来了。
"情绪激动时会现原形？"我调侃道。
"嗯..."她脸红到耳根，"尤其是...某些时候。"
我心跳漏了一拍。我们就这样站在书房里接吻，首到她的手机突然响起。苏小曼皱眉看了一眼："又是公司。"
"这么晚？"
"妖怪的生意不分昼夜。"她叹气，"我得去一趟，你先睡。"
她匆匆换衣服离开，我站在窗前看她钻进一辆黑色轿车。车子开走后，我才注意到地上有东西——是苏小曼掉的一张名片。
捡起来一看，上面写着"满月集团CEO"，地址在南山路一个我从没听过的写字楼。翻到背面，有一行小字："非人生物资源管理部"。
这太奇怪了。我打开电脑搜索"满月集团"，结果只有几条无关信息。而那个地址在谷歌地图上显示是一栋普通写字楼。
凌晨三点，苏小曼还没回来。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里全是那些照片和她的解释。逻辑上说得通，但首觉告诉我还有更多秘密。
我鬼使神差地打开手机相册，翻到上周在游艇上给苏小曼拍的照片。放大看她的眼睛——阳光下，瞳孔是两条细线，完全不像人类。
右滑到下一张，是我们接吻时的自拍。我的表情幸福得像个傻子，而她...我猛地坐起来。照片角落，苏小曼的影子根本不是人形，而是一只巨大的、尾巴蓬松的松鼠轮廓。
"操..."我喃喃自语。
这时，门锁转动的声音传来。我赶紧关掉手机装睡。苏小曼轻手轻脚地进来，身上带着夜露和某种草药的气味。她站在床边看了我一会，然后俯身在我额头印下一吻。
"晚安，十七号。"她轻声说。
这个称呼让我血液凝固。等她去浴室后，我悄悄睁开眼，看到地板上滴落的几滴暗红色液体。
不是口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