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长风的拂尘丝突然暴长，银白细丝像活蛇般缠住我的脚踝。我抱着黄鹂滚向青铜井，后颈突然一凉——三根丝线己经抵住大椎穴，再进半寸就会刺穿脊髓。
"别动。"徐长风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知道为什么噬时妖能精准找到火锅店吗？"道袍下摆的血渍突然蠕动，滴落在地化作数十只红眼蜘蛛，"因为为师在每个时空都养着它们啊。"
黄鹂在我怀里剧烈抽搐，锁骨疤痕里渗出黑雾。那些雾气在空中凝结成画面：五百年前的道观里，年轻版的徐长风正将毛笔刺入鸟妖胸口，笔尖蘸的不是墨，是金红色的血！
"凤凰血..."我猛地摸向自己锁骨。金羽灼烫如烙铁，与井中断笔产生强烈共鸣。徐长风大笑，笑声震得井水再度沸腾，水面浮现无数个时空的碎片——每个碎片里都有他！有时是道士，有时是商人，甚至有个碎片里他穿着白大褂...
"聪明！"他弹指打散幻象，"张氏凤凰血脉，加上金翅妖祖魂火，才能重铸真正的长生笔。"道袍突然无风自动，露出心口嵌着的青铜碎片，"你父母临死前，可是把这宝贝藏得很深呢。"
黄鹂突然尖叫。她脖颈黑线炸开，皮肤下浮现鳞片纹路，右手指甲暴长成利爪。最恐怖的是她后背——两道骨刺正顶破衣衫，沾血的羽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
"现原形了？"徐长风眯眼欣赏，"当年我故意让金鹏妖王收养你，就是要养出这半妖之体。"他忽然扯开道袍，胸口青铜碎片上刻着与盲婆婆一模一样的鸟形符文，"毕竟纯种妖祖，可不会对天师后裔动情。"
我浑身血液结冰。黄鹂痛苦蜷缩的模样与壁画中吞噬孩童的妖女重叠，可那双流泪的金色眼睛分明还是我熟悉的姑娘。锁骨金羽突然自行脱落，化作金箭射向徐长风！
"叮！"
青铜碎片迸发绿光挡下金箭。徐长风趁机掐诀，井中断笔凌空飞起，笔杆上浮现密密麻麻的咒文——全是不同时代的"张蜀北"三个字！笔尖悬在我与黄鹂之间，竟同时汲取着她身上的黑雾和我伤口渗出的血。
"多完美的养料。"徐长风陶醉地深吸一口气，"五百年来，你们是唯一一对在九次轮回中都相爱的。"他突然暴起，拂尘丝刺穿黄鹂肩膀将她吊起，"现在，请黄鹂姑娘把祖母给的礼物交出来吧！"
银锁应声碎裂。无数金色光点涌出，在空中组成巨大鸟形——是比道观还高的金翅大鹏虚影！但最震撼的是大鹏眼中滚落的泪珠，落地竟化作翡翠般的绿叶，叶脉里流淌着血色文字。
"《青城秘典》？"徐长风脸色骤变，"老妖婆居然把禁术刻在魂泪里！"
我扑向最近的一片叶子。指尖触及瞬间，无数信息灌入脑海：原来初代妖祖与张天师本是道侣，徐长风为得长生秘法，用离间计害死天师，又用妖祖骨制成这支笔。而黄鹂...竟是妖祖每隔百年就要转世一次的容器！
黄鹂突然停止挣扎。她展开新生的金翼，每片羽毛都浮现血色咒文："蜀北...接住！"她猛地震翅，三根金羽如利箭射向我。第一根点燃井中断笔，第二根击碎徐长风胸口的青铜片，第三根...
刺进了我自己胸口！
剧痛中看见徐长风扭曲的脸："你竟愿用凤凰心血救妖女？！"他疯狂结印，地面浮现九星连珠阵，"那就看看在父母与妖女之间，张家小子怎么选！"
阵法亮起的刹那，两个时空重叠了——左侧是五年前雷暴夜，父母正被青铜碎片贯穿心脏；右侧是现世，黄鹂浑身燃起金色魂火。长生笔悬浮在中央，笔杆上我们的名字开始逐个熄灭。
"选父母，现世湮灭；选现世，张家绝后。"徐长风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顺便说，当年雷劫是我引来的..."
我咳着血抓住长生笔。笔杆滚烫，父母临终画面在眼前闪回——他们根本不是死于雷劫！记忆里父亲拼命将青铜碎片按进自己心口，母亲则用最后力气在我额头画符...那符咒与黄鹂银锁上的星图一模一样！
"我选..."我折断长生笔，断口喷出的金红血雾中浮现父母虚影，"...破局！"
父亲虚影抓住徐长风，母亲则扑向黄鹂。在徐长风不可置信的惨叫中，我看见母亲将额头贴上黄鹂的——她们容貌竟有七分相似！长生笔彻底粉碎，迸发的金光里，九世轮回的记忆如潮水涌来...
原来根本没有什么妖王复仇。五百年来，徐长风在每个时空都在重复同样的事：找到张氏后裔与妖祖转世，逼迫他们重铸长生笔。而父母发现的真相是——黄鹂祖母与母亲是亲姐妹，张家与妖祖的血脉本就同源！
时空开始崩塌。黄鹂的金翼裹住我，在末日般的轰鸣中，我听见她唱起古老的歌谣，歌词赫然是银锁内侧刻的小字：
「金羽藏血泪」
「青城锁千劫」
「若得同命契」
「可改阴阳诀」
徐长风的身体正在裂解，但他还在笑："没用的...青铜门己经..."话音戛然而止，因为黄鹂突然啄下自己一片金翼，沾血羽毛化作火凤贯穿他胸膛！
"不是改命。"黄鹂的声音忽然变成成声，是盲婆婆的语调，"是归源。"
世界陷入纯白。最后看见的是父母相拥而笑的虚影，以及黄鹂——不，是觉醒部分妖祖记忆的黄鹂——用喙轻触我眉心的触感。她眼角有泪，那滴泪在空中变成了...
一把钥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