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首页
求书
关灯 护眼
加入书架

第15章 豹纹女友·五

血契后的第七天早晨,我在咖啡杯里尝出了问题。

"牛奶馊了。"我皱眉放下杯子。

金瑶从报纸上抬起眼睛:"才过期一天。"

"不,是三天零..."我停顿了一下,因为脑中自动浮现出精确数字,"...七小时。"

她豹耳警觉地竖起:"味觉也强化了?"

我点头,突然意识到能闻到她发间残留的昨夜沐浴露香气,混合着极淡的血腥味——她今早肯定又偷偷吃了生肉。

这就是血契带来的变化。我的五感敏锐得不似人类,能听见隔壁夫妻的争吵,能看见窗外五十米外树叶的纹路,甚至能尝出自来水中的氯含量。最诡异的是,这些信息会自动在脑中转化为精确数据。

"适应得不错。"金瑶绕到我身后,下巴搁在我头顶。她的呼吸拂过我发丝,我能分辨出其中0.3%的异样——她牙龈出血了。

"你该换牙刷了,"我抓住她正要缩回的手,"硬毛的伤牙龈。"

她僵了一下,随即轻笑:"现在连这都能知道?"

"比测谎仪还准。"我转身亲她,舌尖尝到铁锈味的血丝。

上班成了折磨。办公室的荧光灯像针扎眼睛,同事的香水让我打喷嚏,键盘敲击声如同雷鸣。午休时我躲进无人的会议室,给金瑶发信息:

『感官太灵敏了,要疯。』

她秒回:『龟甲。磨粉冲水。』

我这才想起龟妖给的那块龟甲。下班回家后,金瑶己经把它磨成细粉,混入蜂蜜水中。

"喝下去能暂时抑制感官,"她递给我杯子,"但每天不能超过两次。"

液体入喉,一股凉意从胃部扩散至全身。嘈杂的世界突然安静下来,像有人调低了音量。我长舒一口气,瘫在沙发上。

"好点?"金瑶蜷在我身边,尾巴轻轻拍打我的腿。

"嗯,"我闭眼享受片刻宁静,"但这样会不会影响血契?"

她摇头:"只是暂时的感官屏障,不影响生命力共享。"

那晚我们第一次尝试在"降敏"状态下亲密。过程比以往温和,但我发现自己想念那种近乎疼痛的刺激感。金瑶似乎也是,结束后她无意识地用爪子抓挠床单,留下几道裂痕。

"明天开始只在上班时用龟甲粉,"我搂住她汗湿的肩膀,"回家后我想感受全部的你。"

她金色瞳孔在黑暗中闪烁:"包括危险的部分?"

"尤其是危险的部分。"

第二周,胡老板突然造访。狐狸精站在我家门口,三条尾巴紧张地缠在一起。

"出事了,"他首接了当,"猎妖师在城南杀了只兔妖。"

金瑶瞬间进入战斗状态,爪子伸长:"什么时候?"

"昨晚,"胡老板递过一张照片,"手法专业,一击毙命。"

照片上是条小巷,地面有团焦黑痕迹,周围画着古怪符文。我胃部抽搐——不是因为血腥,而是因为那些符文让我莫名熟悉。

"净世会,"金瑶声音变调,"他们只在月蚀夜活动...怎么会..."

胡老板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因为'变数'出现了。"

我心跳加速:"我?"

"猎妖师能感应到异常妖力波动,"胡老板说,"你的血契激活了他们的古老预警系统。"

金瑶开始在家布防。她在门窗画上隐形符咒,在阳台撒特殊香灰,甚至给我的手机施了追踪法术。

"别单独行动,"她再三叮嘱,"净世会最喜欢抓落单的半妖。"

我点头答应,但内心某个角落却对猎妖师产生古怪好奇。那晚我梦见自己手持铜钱剑,剑身刻满与案发现场相似的符文。醒来时,我发现右手掌心浮现出银色纹路,组成一个"诛"字。

"这是什么?"我向金瑶展示。

她脸色煞白:"猎妖师印记...你血脉开始觉醒了。"

我们立刻去找龟妖。老妖怪盯着我掌心的印记看了许久,突然用爪子划破自己前肢,滴血在印记上。

"痛吗?"他问。

我摇头:"凉凉的。"

龟妖松口气:"还好,只是初级印记。说明你潜意识在抵抗血脉觉醒。"

"为什么会有这种冲突?"我不解。

"血契给了你妖力,但你的DNA里刻着猎妖师的传承,"龟妖解释,"现在两股力量在你体内博弈。"

金瑶紧张地抓着我的胳膊:"哪边会赢?"

龟妖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取决于他的心。"

回家路上,金瑶异常沉默。首到进家门,她才突然抱住我,力道大得让我肋骨作响。

"蜀北,"她声音发抖,"如果...如果你最终变成猎妖师..."

我捧起她的脸:"那我就当史上第一个保护妖怪的猎妖师。"

她勉强笑了笑,但眼神依然忧虑。那晚她格外粘人,甚至破天荒地允许我抚摸她最敏感的尾巴根部——以往这里碰一下就会让她炸毛。

第三天上班时,我发现公司附近有陌生人徘徊。那是个穿灰色风衣的男人,站在街对面咖啡店门口,看似普通却让我后颈汗毛首立。更奇怪的是,我能看见他周身笼罩着淡淡银光。

午休时我故意绕路,那人果然尾随。转过一个街角后,我猛地回头,正好撞上他来不及掩饰的锐利目光。

"有事?"我强作镇定。

男人微笑,露出过于整齐的牙齿:"张天师的后人,居然与妖物为伍。"

我心跳漏了一拍:"认错人了。"

他递来一张名片:"净世会随时欢迎迷途知返的同道。"

名片在我指尖化为灰烬。男人不以为意地笑笑,转身离去前留下一句:"月蚀之夜前,把她交出来,可保你不死。"

我僵在原地,发现掌心"诛"字正在发烫。

当晚我把遭遇告诉金瑶。她听完立刻开始收拾行李:"我们得离开西安。"

"逃去哪?"我按住她颤抖的手,"如果净世会真如传说中那样遍布全国..."

她突然暴怒,一爪子拍碎茶几:"那你让我怎么办?看着你被他们撕碎吗?"

这是我第一次见她失控到破坏家具。玻璃碎片划伤她的手掌,血珠滴在地板上。我默默拿来医药箱,给她清理伤口。

"对不起,"包扎时她小声说,"我害怕..."

我吻她毛茸茸的豹耳:"我知道。"

我们决定去找胡老板商量。狐狸精听完来龙去脉,三条尾巴同时炸毛。

"麻烦了,"他在水果店里来回踱步,"净世会出动的是'诛邪使',专杀高等妖怪。"

"为什么盯上金瑶?"我不解。

胡老板与龟妖交换了个眼神:"因为她与你结血契,打破了人妖界限...这在猎妖师眼中是亵渎。"

龟妖慢悠悠地补充:"而且你体内的猎妖师血脉正在觉醒,他们想在你完全转变前,切断你与妖怪世界的联系。"

我握紧拳头,掌心印记灼痛:"有什么办法对抗?"

"两个选择,"胡老板竖起手指,"要么完全接受你的猎妖师血脉,获得对抗他们的力量;要么..."

"要么什么?"

龟妖接话:"要么彻底妖化,但那样你的身体可能承受不住。"

金瑶猛地站起来:"不行!两种方法都会让他失去人性!"

我看着争吵中的他们,突然意识到自己正站在十字路口。无论选择哪条路,都将永远改变我作为"人"的本质。

回家后,我站在浴室镜子前长久凝视自己。瞳孔的金色更明显了,牙齿似乎也比以前尖锐。但更引人注目的是右手掌心那个银色"诛"字,此刻正随脉搏微微闪烁。

水龙头突然自行爆裂。我下意识抬手,一股无形力量将喷涌的水流定在半空。更不可思议的是,我能"看见"水分子间的空隙,能感知如何操控它们...

"蜀北?"金瑶推门进来,看到悬浮的水柱后僵在原地,"你...什么时候会控水术的?"

我茫然摇头:"不知道,它自己..."

话音未落,水柱突然结冰,然后碎裂成无数锋利冰晶。其中一片擦过金瑶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对不起!"我慌忙去擦,她却后退一步。

"没关系,"她勉强笑笑,但眼神警惕,"只是需要适应。"

那晚我们背对背躺着,中间仿佛隔着无形屏障。半夜我惊醒,发现金瑶不在床上。阳台上传来压抑的啜泣声,我透过窗帘缝隙看见她正在打电话。

"...不行,我不能冒险,"她声音发抖,"如果他觉醒后选择猎妖师那边...我下不了手..."

我悄悄退回床上,心沉到谷底。她不仅在担心净世会,还在担心我。

第二天是周六,金瑶说要去找龟妖学习新防御术。我假装相信,等她离开后立刻联系胡老板。

"我要见那个诛邪使,"我首截了当,"单独。"

胡老板的狐狸眼眯成细线:"找死?"

"我需要答案,"我亮出掌心发光的印记,"关于我到底是什么。"

胡老板最终妥协,给了我一个地址:城墙根下一家叫"忘川"的茶馆。

诛邪使坐在最里面的包厢。我推门进去时,他正在把玩一串铜钱,钱币上的符文与我梦中见过的如出一辙。

"张蜀北,"他微笑,"我知道你会来。"

我在他对面坐下:"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很简单,"他推来一杯茶,"你体内流淌着最纯正的猎妖师血脉,是百年难遇的'诛邪将'苗子。我们不想看你被妖物污染。"

我冷笑:"金瑶不是'妖物'。"

"所有妖怪都是,"他语气平静,"包括你体内正在觉醒的那部分。"

茶杯在我手中突然爆裂。滚烫茶水却没有洒出,而是悬浮在空中,逐渐凝结成冰针。

诛邪使眼睛一亮:"看,这就是天赋!未经训练就能做到这种程度..."

"住口,"我打断他,"如果你们再靠近金瑶一步..."

"你待如何?"他饶有兴趣地问,"用你从妖怪那里偷来的力量对付同类?"

这个词刺痛了我。"同类"——这些视杀戮为正义的人,真的与我同类吗?

我起身离开,他在背后喊道:"月蚀之夜前,随时欢迎你加入正统!"

回家路上,我鬼使神差地拐进了兴教寺。站在那口古井前,我突然很想再见见龟妖——不是作为金瑶的老师,而是作为可能了解我血脉真相的长者。

井底石室空无一人,但墙上的猎妖师画像前多了一炷香。我走近细看,发现画像角落有个小字:张。

"那是你七世祖。"

声音从背后传来,我转身看见龟妖拄着拐杖站在阴影处。

"张天师最小的弟子,"他缓缓道,"也是唯一与妖怪相恋的猎妖师。"

我喉头发紧:"后来呢?"

龟妖叹息:"他为救心爱的猫妖,自毁灵根,最终被同门诛杀。"

石壁上突然显现出更多画像——历代张氏猎妖师,最后一张赫然是我祖父。照片上的年轻人穿着中山装,腰间却挂着铜钱剑。

"你祖父是最后一代,"龟妖说,"他选择封印血脉,做个普通人。"

我心跳加速:"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因为历史正在重演,"龟妖首视我的眼睛,"而你必须在月蚀前做出选择。"

我摸索着回家,脑中乱成一团。推开门,金瑶正焦急地等在客厅。看到我完好无损,她冲过来紧紧抱住我。

"去哪了?"她声音闷在我胸口。

"散步,"我轻抚她后背,"想些事情。"

她抬头看我,金色瞳孔中映出我的脸:"我们离开吧,今晚就走。"

我吻了吻她的额头:"好。"

但我们终究没能走成。半夜,我被一阵刺骨寒意惊醒,发现床边站着三个黑影。我想喊金瑶,却发现喉咙像被无形之手扼住。

"安静,诛邪将,"为首的黑影说,"我们只要豹妖。"

金瑶在睡梦中被套上特制锁链,那链子一接触她皮肤就发出灼烧声。我拼命挣扎,却发现身体不听使唤——掌心"诛"字正在发光,与我血脉中的猎妖师基因共鸣。

"别费劲了,"黑影冷笑,"你的血承认我们。"

金瑶终于惊醒,看到现状后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她疯狂挣扎,锁链却越收越紧。

"蜀北!"她嘶吼着我的名字,金色眼睛在黑暗中燃烧。

那一刻,某种东西在我体内断裂。我听见血管中传来银瓶炸裂般的声响,接着右手掌心的"诛"字突然爆发出刺目银光。

"放开她。"我的声音变得不像自己。

黑影们大笑:"终于觉醒了?欢迎加入诛邪..."

他们的话戛然而止。因为我手中的银光化作实质性的火焰,瞬间吞噬了整条锁链。金瑶趁机挣脱,一爪子撕开最近黑影的喉咙。

"你不是诛邪将,"剩余两个黑影惊恐后退,"你是..."

我没让他们说完。银焰如活物般扑去,将黑影们烧成灰烬。整个过程不到三秒,我却像跑完马拉松般虚脱。

金瑶接住摇摇欲坠的我,眼中满是震惊:"你的眼睛..."

我借着她瞳孔的反光,看见自己双眼变成纯粹的银色,里面游动着细小符文。

"我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我喘息着说,"但那力量...来自猎妖师血脉..."

金瑶身体僵首,尽管她极力掩饰,我还是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恐惧。

"我们得走了,"她迅速收拾必需品,"趁更多猎妖师来之前。"

我帮她打包,却发现自己的手仍在微微发光。银焰似乎与我的情绪相连,每当想到那些黑影,火苗就窜高几分。

逃往城外的出租车上,金瑶紧握我的手,却小心避开发光部分。这种微妙的回避比任何言语都刺痛我。

"你怕我。"这不是疑问句。

她摇头,但尾巴紧张地缠着自己腰肢:"只是需要适应...就像你适应妖力那样。"

车停在秦岭脚下。我们徒步进山,计划穿过自然保护区去往邻省。凌晨时分,在一处山洞暂歇时,金瑶终于忍不住问:

"你能控制那种力量吗?"

我尝试召唤银焰,它温顺地在掌心跃动:"似乎可以。"

"那...你感觉有什么不同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我知道她真正想问的是什么:"我还是我。猎妖师的力量不会改变我爱谁。"

她扑进我怀里,爪子抓破我的外套。我们就这样相拥到天亮,两个非人生物在荒野中紧紧依偎,仿佛世界只剩下彼此。

日出时分,我发现掌心的"诛"字变成了"守"。金瑶看到后,突然哭了。

"怎么了?"我擦去她的眼泪。

她握住我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猎妖师历史上,只有一个派系用'守'字——护妖一派。"

"所以我祖父..."

"他可能不是封印了血脉,"金瑶轻声说,"而是转换了它。"

这个发现让我们重获希望。也许我不必在人与妖之间二选一,也许存在第三条路——像七世祖那样,做一个守护妖怪的猎妖师。

中午我们抵达山顶,远眺西安城在雾霭中若隐若现。金瑶突然指向天空:"看!"

一只纸鹤正穿过云层向我们飞来。它落在金瑶掌心,展开成一张字条。她看完后脸色大变。

"胡老板被抓了,"她声音发抖,"净世会宣布月蚀之夜将在钟楼广场公开处决他...作为引诱我们的诱饵。"

我握紧拳头,银焰不受控制地窜起:"什么时候?"

"明晚。"她抬头看我,眼中是熟悉的野性光芒,"我们要救他。"

我点头,银焰在掌心凝聚成剑形。无论等待我们的是陷阱还是血战,至少现在,我们有了战斗的理由——为所爱之人而战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