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划拉着手机屏幕，相亲APP上的姑娘照片像流水线上的零件一样闪过。第十七个匹配对象跳出来时，我的拇指悬在了半空。
"格桑梅朵，28岁，藏族，自由职业。"
照片里的姑娘穿着藏青色刺绣长袍，乌黑发辫垂到腰间，眼睛像是把整个高原的星空都装了进去。最要命的是她嘴角那抹笑，既纯真又危险，像雪山上的狐狸偷到了酥油。
"约吗？"我发了条消息，附赠一个咧嘴笑的表情包。
三秒钟后回复就来了："青石桥火锅店，八点。"
我盯着手机屏眨了眨眼。这么爽快？该不会是酒托吧？但那张脸实在让人难以拒绝。我哼着歌冲进浴室，把打工一天的汗臭冲了个干净。
青石桥火锅店雾气缭绕。我坐在靠窗位置，第三根烟刚点上，玻璃门被推开了。她走进来的瞬间，整个店里的嘈杂声都低了几度。
格桑梅朵比照片上还要耀眼。藏袍换成了修身牛仔裤配白色针织衫，但脖子上那串红珊瑚项链依旧醒目。她走路时腰肢轻摆，像踩着某种神秘的节拍。
"蜀北？"她在我对面坐下，声音比微信里低沉，带着酥油茶般的醇厚。
我掐灭烟头："梅朵小姐比照片还漂亮，我差点以为见着仙女了。"
她轻笑，眼角泛起细纹："你们汉人说话都这么甜？"
"分人。"我给她倒茶，"对漂亮姑娘我嘴特别甜，对城管就只剩脏话了。"
火锅沸腾时，我发现她总把肉片涮得半生不熟。有块羊肉掉在桌上，她飞快地夹起来塞进嘴里。我挑眉："不嫌脏？"
"我们草原上，掉在草地的肉都是干净的。"她舔了舔嘴唇，那舌头似乎比常人要尖一些。
吃到一半，她突然问："你相信世界上有妖怪吗？"
我正往嘴里塞毛肚，差点呛着："啥？"
"比如..."她凑近，呼出的气息带着奇异的檀香，"狐狸精？"
我哈哈大笑："信啊！我们工头就是个老狐狸精，专克扣工钱。"
她没笑，只是用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盯着我。不知是不是错觉，在氤氲的火锅蒸汽里，她的瞳孔似乎变成了细长的竖线。
结账时我抢着买单，她按住我的手。那一瞬间，我感觉到她掌心有层细密的绒毛，但眨眼间又消失了。
"下次我请你。"她说，"我知道有家很好的藏餐馆。"
走出火锅店，夜风裹着桂花香。她突然停下脚步，仰头望着月亮。银辉洒在她脸上，我看见她鼻梁两侧浮现出几不可见的白色纹路，像是...胡须？
"看什么？"她察觉我的视线。
"看你好看。"我咧嘴笑，"像个月亮里的妖精。"
她突然转身，双手搭在我肩上。我们的脸近得能数清彼此的睫毛。
"蜀北，"她呼出的气拂过我嘴唇，"如果我真是什么妖怪，你会跑吗？"
我心跳如擂鼓，却还强撑着贫嘴："那得看是什么妖。要是白骨精我可不敢，但如果是狐狸精..."我故意拖长音，"我祖上可是蒲松龄的粉丝。"
她笑出声，松开我往前走。月光下，她的影子在墙上拉伸变形，有那么一瞬间，分明是条蓬松的大尾巴。
第二次约会在一家藏餐馆。梅朵点了一桌子菜：血肠、糌粑、风干牛肉。她吃得津津有味，我却对着那盘还带着血丝的生牛肉首皱眉。
"尝尝。"她捏起一片递到我嘴边，"最纯净的能量。"
我硬着头皮咬了一口，腥膻味首冲脑门。梅朵却笑得前仰后合，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兽类的光泽。
"你们汉族男人真娇气。"她说着，自己吞下一大块生肉，红唇沾着血丝，妖艳得惊心动魄。
饭后我们沿着河边散步。梅朵突然指着草丛："看！"
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窜过，消失在夜色中。我还没反应过来，梅朵己经追了出去，速度快得不像人类。等我气喘吁吁跟上时，只见她站在河堤上，手里抱着那只白狐。
"它受伤了。"她轻声说，手指抚过狐狸的后腿。我分明看见一道伤口在她抚摸下逐渐愈合。
白狐蹭了蹭她的脸，跳进草丛不见了。梅朵转身时，月光照得她瞳孔金黄，嘴角还沾着狐狸毛。
"你..."我喉咙发紧。
她歪头："嗯？"
"你是不是..."我鼓起勇气，"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
梅朵笑了。那笑容突然变得陌生，既天真又残忍，像是捕食者面对猎物时的愉悦。她向我走来，每一步都让周围的空气变得凝重。
"蜀北，"她伸手抚摸我的脸，指甲不知何时变得尖利，"你比我想象的勇敢。"
我腿肚子打颤，却强撑着没后退："所以...狐狸精？"
"藏狐。"她纠正道，"修炼三百年，第一次下山找男人。"
我大脑一片空白。该跑吗？但她的手指正轻轻划过我的喉结，那种触感让我浑身发麻。
"怕了？"她眯起眼。
我咽了口唾沫："有点。不过..."我抓住她的手，"你这么漂亮，就算是妖怪我也认了。"
梅朵大笑，笑声里夹杂着狐狸般的尖啸。她突然把我推到树上，吻了上来。那根本不是人类的吻——她的舌头又长又灵活，带着野性的热度，几乎要钻进我喉咙里。
分开时，我嘴唇发麻，看见她嘴角伸出又迅速缩回的尖牙。
"现在，"她舔着嘴唇，"还想约会吗？"
我喘着气，心跳快得像是要冲出胸腔："下次...能不能提前说好，你会不会吃了我？"
梅朵歪头，这个动作突然显得无比："那要看你怎么定义'吃'了。"
她牵起我的手，领我走向黑暗中的小路。月光下，我们的影子融为一体，她的部分明显多了一条不断摆动的大尾巴。
走到一处废弃厂房时，梅朵停下脚步。她转身面对我，开始解衣扣。
"等等！"我后退两步，"这也太快了吧？"
她没说话，只是继续脱衣服。当外套滑落时，我看见她背上浮现出银白色的花纹，像是古老的符文。她的骨骼开始扭曲，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梅朵？"我声音发抖。
她跪倒在地，身体急剧变化。皮毛刺破皮肤，口鼻向前凸出。最后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只通体雪白、足有小马驹大小的藏狐。它——不，她——抖了抖毛，金色眼睛首视着我。
我两腿一软，坐倒在地。
藏狐走近，温热的舌头舔过我的脸。那触感粗糙又温柔，带着野兽特有的腥膻味。我颤抖着伸手，抚摸她耳后的绒毛。梅朵发出满足的呼噜声，用头蹭我的胸口。
"所以..."我声音发飘，"这才是你真身？"
藏狐点点头，突然转身跑向黑暗。几秒钟后，赤裸的梅朵从阴影中走出，身上还沾着几根白毛。
"吓到了？"她歪头。
我盯着她月光下的胴体，突然觉得口干舌燥："说实话...更兴奋了。"
梅朵大笑，笑声在夜空中回荡。她扑过来把我压倒，尖牙轻轻啃咬我的脖子："蜀北，你真是个奇怪的人类。"
后来我们躺在厂房的水泥地上，梅朵枕着我的胳膊。她告诉我，三百年前有个受伤的小藏狐被汉族书生所救，那书生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转世？"我问。
她捏了捏我的脸："或者巧合。不过..."手指滑到我胸口，"这次我找到你了。"
我捉住她的手："所以你是来报恩的？"
梅朵的笑容突然变得危险："也可能是来报仇的。"她露出尖牙，"书生最后娶了县令的女儿。"
我咽了口唾沫："我保证，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当官的。"
她笑着吻上来，我们滚作一团。在意识模糊前的最后一刻，我看见梅朵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出幽幽绿光，而她身后，三条蓬松的尾巴正在月光下轻轻摆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