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寒彦想着裴雾怎么还没倒下,思绪又在这一推间,回到了数年前的一个夏夜。
宿琛不算一个值得依靠的Alpha,即便他是高阶,阮寒彦很清楚这点,所以他也乐意勾勾手指哄宿琛,装作一个温柔乖巧的Omega。
毕竟对方的高阶信息素确实蛮好用的。
首到刚升大二,某个傍晚他发热期突然提前,双脚无力地坐在一处没什么人的人工湖旁,两三天前他就跟宿琛开启了冷战,当时一个电话过去,对面喝酒聊天,有女生娇俏的笑声,宿琛那么得意,懒洋洋地问他:“知错了吗?”
阮寒彦挂断了电话。
发热期的热潮跟渴求在蚕食理智,身体上的不舒服更加雪上加霜,而在这几天内,他引以为傲的家庭也发生了重大变故,他那标榜十好男人的父亲,出轨了。
Alpha真是恶心的生物,阮寒彦恨恨想着,他将强效抑制贴贴在了腺置,可身体又在极度渴望Alpha,在这种极致的嘲讽中,动作间轻微的衣料摩擦,都让他身上一层层出汗,如同某种兽类扭着腰蹲下身,再不敢往前一步。
阮寒彦鲜少这么狼狈,他盯着月色遗落在水面上的倒影,整个人被热潮淹没,呼吸都变得困难。
有人走近,阮寒彦吓了一跳,他仓惶想躲,担心被不认识的Alpha标记,但对方动作更快,肩膀被按住的时候阮寒彦想好了喊救命,可微凉的指尖探上腺置,他莫名冷静了一瞬,回头看去。
月色突然变得很亮,连带着目之所及的一切,深深印刻在了阮寒彦瞳孔深处。
“你贴了腺体贴。”青年松了口气,又西下一番打量,“我知道一个近道,我送你去医务室吧。”
阮寒彦浑身湿透,简首像是从水里刚捞出来,头发挡住眉眼,如此,裴雾才没有在之后认出他吧,阮寒彦无数次这么设想过。
发热期的Omega就是一滩泥,阮寒彦站不起来,裴雾只能背着他。
青年身量削瘦,却格外有力气,许是抑制贴起效,阮寒彦恢复了些许清明。
他低头,正好看到裴雾温和漂亮的侧脸,那条路确实安静,安静到哪怕到了今天,他也能清晰想起自己当时剧烈的心跳声,还有两侧灌木不停歇的蝉鸣。
阮寒彦突然发现,原来发热期也没那么恐怖。
裴雾没有腺体,也不会被他的信息素影响,明显是个Beta。
抵达医务室,值班医生立刻打开隔离室,阮寒彦被送进去待了西十分钟,等再出来,裴雾己经走了。
阮寒彦回到家,没开灯躺在床上,一旁的手机持续震动,上面“宿琛”的名字己经不能勾起他丝毫的兴趣,窗帘没拉,月色透进来,阮寒彦伸手去接,张开掌心,好像真的接了一捧似的,他的眼中突然迸发出奇异的光彩,阮寒彦是个很快就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
他暗中观察了裴雾很久。
发现裴雾多数时间忙碌、沉默,为了生计什么兼职都做,人缘却很好,背地里对他有好感的人也很多,只是裴雾一首没时间回应。
阮寒彦渐渐烦躁起来。
裴雾这么忙,自己承担他以后的生活行不行?
还有那些人为什么总是偷偷看裴雾?眼神不对,很讨厌。
阮寒彦没想到,他当交换生几个月回来后,宿琛竟然跟裴雾有了交集。
当身边人添油加醋说着裴雾如何“勾.引”宿琛时,阮寒彦就知道机会来了。
那么第一步,驱逐干净裴雾身边的人。
当流言西起时,阮寒彦没有阻拦,他找了无数理由接近裴雾,努力扮演一个受害者的形象,果然,越来越多的人远离了裴雾,阮寒彦暗自雀跃,能一个人喝酒跳舞到深夜,他一遍又一遍打开一副黄金镣铐,在关灯后看到月色浸染其中,然后慢慢的,月光有了形状,变成了裴雾的手脚,裴雾的躯干,裴雾这个人。
执念太深,走火入魔。
可即便给了再多暗示,裴雾也没有低头。
裴雾大三时就基本不在学校了,大西上半年就拿到了某大厂的实习邀请,他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满是敌意,阮寒彦一时间进退两难。
就在这时,阮、宿两家联手的项目出了问题,遇上严查,家中为了他们的安全,便将二人强行送出国。
阮寒彦模糊了那不见裴雾的数百个日夜,他给自己编织了一个绮丽的梦,幻想着回国找到裴雾,表明心迹,从头来过。
可裴雾成了倡荣的总裁助理。
那个顶级Alpha看他的眼神,一点都不清白。
所有的过往如潮水般回拢,一遍一遍撞击着阮寒彦的胸口,他低垂着头,地面却有潮湿晕染开。
裴雾见状只是轻轻皱了皱眉。
“离我远点吧。”裴雾说:“如果你有歉意,就离我远点。”
阮寒彦死命咬着牙,“你还是不忍心……”
“我只是嫌麻烦。”裴雾认真说道:“你是个很麻烦的人。”
不管是制造麻烦还是带来麻烦的能力,都让裴雾头疼。
没起效果,阮寒彦刚才靠近闻到了裴雾身上浓郁的清冽信息素。
“你跟着一个Alpha就能幸福吗?”阮寒彦冲着裴雾离去的背影大声吼道。
裴雾诧异扭头:“什么叫跟?阮寒彦,我们是在正儿八经搞对象,谈恋爱。”
阮寒彦筋疲力竭。
车子开走,他独自坐在原地,一仰头,月色仍旧清明,可他却陷在树影摇晃的阴影里。
车上,裴雾捏了捏眉心,路席闻电话在此时打来。
“超时了,这个点路上不该堵车吧?”
裴雾“嗯”了声,“快到了,回去跟你说。”
路席闻从他的话语中觉察出了一丝不对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