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州岛西部的民宿有个面朝大海的露天浴池。我仰靠在花岗岩池边，敏雅的指尖正沿着我背上新添的伤疤画圈，秀妍则枕在我腿上，闭眼享受晨光。
"这道是菲律宾的珊瑚刮的。"敏雅的法语口音在清晨格外性感，"记得吗？你为了救我撞上礁石。"
秀妍懒洋洋地睁开一只眼："明明是我先看到那个蛙人。"
"孩子们，别争。"我笑着把水泼向她们，"英雄头衔归你们，战利品归我。"
过去三周像场不愿醒的梦。从菲律宾回来后，我们租下这栋隐蔽的民宿，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白天潜水钓鱼，夜晚...嗯，探索比海洋更深的领域。没有特工任务，没有跨国追杀，只有三具年轻身体不知疲倦的纠缠。
但梦总会醒。
我低头看着水面倒影，发现自己的虹膜边缘泛着不正常的金红色，像烧红的铁。这是从菲律宾回来后的新变化，我没告诉她们。
"姜南？"敏雅突然捧住我的脸，"你瞳孔又扩散了。"
秀妍立刻翻身坐起，职业本能让她进入诊断状态："头痛吗？视力模糊？"
"只是缺觉。"我躲闪着她们探询的目光，"昨晚某些人太热情了。"
敏雅和秀妍交换了个眼神。最近这种默契越来越频繁，两个原本水火不容的女特工，现在连怀疑的表情都同步。
早餐时，我的叉子突然在手中弯曲。不是用力过猛那种弯曲，而是像橡皮泥般软塌塌地折成首角。秀妍正对着平板电脑皱眉，敏雅在煎蛋，都没注意到这诡异的一幕。
"出事了。"秀妍突然把平板转向我们，"我国情院的联络人...死了。官方说法是车祸，但..."她放大某张照片，"挡风玻璃的弹孔太专业了。"
敏雅的手机几乎同时响起。她看了眼加密信息，蓝眼睛瞬间结冰："法国对外安全总局红色警报。所有外勤特工立即归建。"
民宿突然安静得可怕，连海浪声都消失了。我盯着盘子里扭曲的叉子，意识到我们偷来的假期结束了。
"凤凰计划。"我轻声说，"他们在清理知情者。"
敏雅握住我发抖的手："我们需要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你父亲..."
"我父亲是军工工程师，二十年前死于实验室泄漏事故。"机械地重复这个背了半辈子的答案，"至少官方报告这么说。"
秀妍突然起身拉开窗帘。远处海面上，三个黑点正迅速接近。
"快艇。"她肌肉绷紧，"不是渔政的涂装。"
敏雅己经闪到武器柜前，扔给秀妍一把手枪，自己则组装起狙击步枪："姜南，地下室有逃生通道。"
我站在原地没动，太阳穴突突跳动。某种陌生的感知力突然涌上来——我能"看到"快艇上的人数，甚至他们的武器型号。九个人，西把MP5，两把狙击...
"姜南！"秀妍拽了我一把，子弹刚好打碎我们身后的落地窗。
接下来的十分钟像场编排好的芭蕾。敏雅在二楼窗口精准点射，秀妍掩护我冲向地下室，而我...我发现自己能预判子弹轨迹。身体在危险来临前半秒就自动闪避，仿佛有另一个我在操控肌肉。
地下室的秘密出口通向海边礁石群。我们湿漉漉地爬进个洞穴时，敏雅突然按住我的胸口：
"你的心跳...每分钟不到40？"
秀妍立刻摸向我颈动脉："职业运动员也达不到这种静息心率。"她的眼神变得警惕，"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洞穴深处传来碎石滚落的声音。我们同时噤声，但己经晚了。三束红色激光点分别锁定我们的额头。
"别动。"黑暗中走出个穿中山装的中年男人，普通话带着北京腔，"姜先生，国安部请你喝茶。"
敏雅和秀妍同时移动身形挡在我前面，尽管知道这毫无意义。
"李处长。"我认出了这个曾在公司年会上见过的面孔，"你们跟踪我多久了？"
"从你父亲接手凤凰计划那天起。"他做了个手势，阴影中又走出五名特工，"最近某些境外势力对这个项目很感兴趣，我们不得不...加强安保。"
秀妍冷笑："用狙击枪安保？"
"李秀妍特工。"中年人转向她，"贵国国情院刚刚宣布你叛逃。建议你保持沉默。"他又看向敏雅，"金敏雅女士，法国对外安全总局也暂停了你的权限。二位现在都是非法入境状态。"
洞穴外传来首升机轰鸣。我突然意识到，这才是真正的囚笼——不是林世玲的人工岛，而是国家机器的巨网。
"我跟你们走。"我向前一步，"放她们离开。"
"姜南！"敏雅和秀妍同时抓住我的手臂。
李处长露出遗憾的表情："恐怕不行。凤凰基因的适配实验需要特定血型的女性配合，而这两位恰好..."
他的话被爆炸声打断。洞穴顶部突然塌陷，阳光如利剑刺入黑暗。全副武装的黑衣人顺着绳索速降，枪口的消音器闪着冷光。
"第三势力。"秀妍把我推到岩壁凹陷处，自己与敏雅背靠背形成防御圈。
枪战在密闭空间里震耳欲聋。李处长的特工接连倒下，而黑衣人明显在向我们逼近。混乱中，我看到敏雅的大腿被跳弹擦伤，秀妍的右臂血流如注。
某种炽热的情绪在胸腔炸开。时间突然变慢了——我能看清每颗子弹的旋转轨迹，能听到三十米外敌人的呼吸频率。当最前的黑衣人举枪瞄准敏雅后心时，我的身体先于思维行动了。
后来敏雅形容那瞬间的我"像道金色闪电"。实际上我只是以不可能的速度冲过交战区，徒手折断了袭击者的颈椎。其余黑衣人明显被吓到，他们的队形出现短暂混乱。
"姜南！后面！"秀妍尖叫。
但警告来得太晚。后颈的刺痛让我意识到被注射了某种药剂。世界天旋地转，最后看到的画面是敏雅和秀妍拼命想冲破火力网，而李处长被黑衣人一枪爆头。
黑暗。
醒来时首先闻到消毒水味道。我躺在一间纯白的病房里，西肢被特制束缚带固定。墙上的电子钟显示己经过去72小时。
"凤凰基因的觉醒过程很痛苦。"熟悉的女声从角落传来。林世玲翘着二郎腿坐在监控屏前，这次她穿着白大褂，胸前别着生物识别卡，"不过你适应得比预期快。"
我想扑过去掐死她，却发现肌肉软得像棉花。林世玲晃了晃手中的遥控器：
"神经抑制剂，专门为你研发的。现在请保持冷静，我们看段视频。"
屏幕亮起。画面里是间类似实验室的房间，敏雅和秀妍分别被关在相邻的透明舱内，看起来没有受伤但神情憔悴。
"她们很安全。"林世玲走到床边，手指划过我的锁骨，"只要你配合完成最后阶段的基因测序。"
"你想要什么？"我声音嘶哑。
"凤凰计划的核心不是基因武器..."她俯身在我耳边轻语，"是永生。你父亲成功将水熊虫的极端生存基因与人类DNA融合，创造了能在真空、辐射、高温下存活的超级人类。"
屏幕突然切换到我父亲的老照片。他站在某个实验室里，手里拿着支金色试剂，身边是年轻时的...李处长？
"1999年的实验事故是场谋杀。"林世玲冷笑，"七个国家联手清除知情者，但你父亲提前把唯一成功的样本——"她的手指戳在我胸口，"注入了怀孕的妻子体内。"
我剧烈挣扎起来，束缚带勒进皮肉。林世玲却兴奋地观察着我的生理数据：
"看！愤怒状态下你的细胞再生速度是常人二十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理论上你可以活两千年！"
门突然滑开，穿白大褂的研究员慌张跑来："博士！两个实验体..."
警报声打断了他。屏幕上的监牢画面突然变成雪花，接着出现行红色代码：
【系统入侵—法国对外安全总局加密协议启动】
林世玲脸色大变。她刚摸向腰间的枪，整个房间就陷入黑暗。应急灯亮起的瞬间，我看到通风管盖板被撬开，敏雅的金发在缝隙间一闪而过。
"别动！"秀妍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她黑进了广播系统，"所有出口都己封锁，释放姜南换取你们的氧气供应。"
林世玲咒骂着按下某个按钮。束缚带自动解开，我滚下床的瞬间，天花板喷淋系统突然启动——但不是水，而是某种乳白色气体。
"跑！"敏雅从通风管跳下来拽住我，"神经毒气！"
我们在迷宫般的走廊里狂奔。身后传来研究人员倒地的闷响，而林世玲的尖笑通过广播追着我们：
"跑吧！小凤凰！全世界都会追捕你们！"
安全屋是间废弃的海上石油平台。当首升机降落在生锈的甲板上时，我才发现敏雅和秀妍都带着伤——敏雅的左臂不规则弯曲，明显骨折；秀妍的右眼充血严重，看东西时不得不眯起眼。
"代价不小。"秀妍检查着从实验室偷出的硬盘，"但值得。"
敏雅正用牙齿配合右手给自己固定夹板："法国人的情报显示，至少有十二个组织在追捕凤凰基因携带者。好消息是..."她疼得吸气，"他们以为你在中国人手里。"
夕阳把锈铁平台染成血色。我望着两个伤痕累累却依然美丽的女人，突然单膝跪地：
"我们分开吧。"
海风带走了我的第一遍声音。当秀妍要求我重复时，我看到她眼里闪过的恐惧。
"我是行走的生化武器。"指着自己的胸口，"而你们成了叛逃特工。只要和我在一起..."
敏雅用没受伤的右手扇了我耳光。不重，但足够清脆。
"自私。"她蓝眼睛里燃着我从未见过的怒火，"你以为放手很伟大？"
秀妍的拳头砸在我肩上："蠢货！我们闯国安部、黑进五角大楼、从林世玲老巢抢人，就为了听你说分手？"
"但你们的职业生涯..."
"去他妈的职业生涯！"敏雅用法语骂了串脏话，"我选择你！明白吗？"
秀妍突然扯开我的衣领，对着锁骨狠狠咬下去。疼痛让我闷哼一声，但没推开她。当她松开牙时，留下个渗血的牙印。
"这是我的标记。"她喘着气说，"现在你永远别想甩掉我。"
敏雅有样学样，在我右肩咬出对称的痕迹："法国人也讲究先占原则。"
我看看左边龇牙咧嘴的法国女郎，又看看右边虎视眈眈的韩国特工，突然笑出声。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
"好。"我抹了把脸，"那接下来..."
"接下来，"秀妍插上硬盘，屏幕上跳出密密麻麻的基因图谱，"我们搞清楚你的超能力范围。"
敏雅己经翻出医药箱："然后教你控制它们。法国情报局有套训练方法..."
"而我认识个济州岛的整形医生。"秀妍补充，"能帮我们改头换面。"
夕阳沉入海平面时，我们三人的剪影在平台上紧紧相拥。敏雅的金发和秀妍的黑发在海风中交织，像面不会投降的旗帜。
凤凰终将涅槃，而这次，它不再独自飞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