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林曼的声音陡然拔高,"你联系了老鬼?"
我正蹲在别墅花园里,用手机拍摄一朵沾着晨露的茶花,听到她这话,差点把手机掉地上。转身一看,林曼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攥着我昨晚放在茶几上的通话记录,脸色白得像纸。
"你认识老鬼?"我拍拍裤子站起来,比她还要惊讶。
林曼大步走过来,丝绸睡袍在晨风中飘动:"那是我父亲生前的代号!只有最亲近的人才知道!夏东,你到底是谁?"
我脑子嗡的一声。这下误会大了。
"等等,"我举起双手,"我认识的老鬼是个专门帮人解决'疑难杂症'的中间人,六十来岁,左眼有道疤..."
林曼的表情从愤怒变成了震惊:"那...那是我父亲的战友。他们一起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她声音发颤,"你怎么会认识他?"
我挠挠头:"说来话长。我在贵州老家惹过点麻烦,是老鬼帮我摆平的。他总说欠我爷爷人情..."
"你爷爷?"林曼眼睛瞪得更大了。
"我爷爷是军医,在老山前线救过老鬼的命。"我耸耸肩,"世界真小,是吧?"
林曼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半天说不出话。阳光照在她脸上,我能看清她睫毛的每一根弧度。她今天没化妆,眼下有淡淡的青色,看起来疲惫又脆弱。
"所以,"她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出现在我面前,真的只是巧合?"
我走近一步,近到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茶香:"不然呢?你以为我是老鬼派来监视你的?"
她别过脸去:"最近发生太多事,我己经不知道能相信谁了。"
我伸手想碰她的肩膀,又缩了回来:"你可以相信我。我发誓。"
林曼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屋内:"来吧,我们还有一堆麻烦要处理。"
我跟着她进了书房。桌上摊着公司财务报表、客户名单和银行催款通知,像一座小山。林曼打开电脑,调出一张表格。
"这是最近撤单的客户名单,"她指着屏幕,"都是合作五年以上的老客户,突然集体违约。"
我凑过去看,鼻子差点碰到她头发。她用的洗发水味道很好闻,像雨后的竹林。
"这些客户有什么共同点?"我问。
林曼调出另一份文件:"都跟赵明远现在的公司有业务往来。"
"这不就结了,"我打了个响指,"你前夫在背后搞鬼。"
"但没证据,"林曼叹气,"而且就算有,商业竞争也不违法。"
我咧嘴一笑:"所以我们要用非常规手段。"
我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按下免提。
"喂,老鬼?是我。名单上的人查得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传来沙哑的笑声:"小东啊,你这次可捅了马蜂窝。那些人可不简单..."
林曼紧张地抓住我的手臂。她的手冰凉。
"少废话,"我打断老鬼,"有什么猛料?"
"第一个,张建国,"老鬼像念名单一样,"他在昆明包了个二奶,老婆不知道。第二个,李伟,公司偷税漏税,数额不小..."
林曼倒吸一口凉气。我冲她眨眨眼。
"继续,"我对老鬼说,"特别是跟赵明远关系密切的。"
半小时后,我们拿到了足以让那些撤单客户乖乖听话的黑料。挂断电话,林曼看我的眼神像看外星人。
"这...这不道德,"她结结巴巴地说,"我们怎么能..."
"以德报德,以首报怨,"我引用了一句古文,"他们先不仁,别怪我们不义。"
林曼咬着下唇,陷入挣扎。我理解她的顾虑——她是在规矩里长大的好学生,而我是街头摸爬滚打的野孩子。
"这样吧,"我退一步,"我们先礼后兵。约他们见面,好言相劝。如果不听...再用老鬼的资料。"
林曼终于点头:"好。但只能作为最后手段。"
接下来几天,我们像打仗一样忙碌。白天,林曼约见客户,我则带着设备回到古茶山,拍摄宣传素材。晚上,我们挤在书房,讨论应对策略。
我发现林曼工作起来像变了个人——专注、果断、雷厉风行。她谈判时的样子尤其迷人,眼神锐利,言辞犀利,完全不是那个在别墅里穿着真丝睡袍喝红酒的慵懒贵妇。
第三天晚上,我正趴在客厅地毯上剪辑视频,林曼推门而入,高跟鞋甩得老远。
"成功了!"她罕见地欢呼,"三个大客户同意恢复订单!"
我跳起来想抱她,被她一个侧身躲开。
"别得意,"她板着脸,但眼角带着笑,"还有一半客户没搞定呢。"
我晃晃手机:"我的视频也快剪好了。等发布出去,保证让'林氏古树茶'火遍全网!"
林曼好奇地凑过来看。我按下播放键,一段充满民族风情的音乐响起,画面中是云雾缭绕的古茶山,阿布老伯沧桑的脸,采茶姑娘灵巧的双手,最后定格在我对着镜头举起茶杯的傻笑。
"怎么样?"我期待地问。
林曼皱眉:"太...太接地气了。我们走的是高端路线..."
"错!"我打断她,"现在最火的就是这种'土到极致就是潮'的风格。你看这个转场,这个滤镜..."
我们争论到深夜,最后各退一步——她允许我发布"土味"视频,但公司官网和高端渠道会用她更"优雅"的宣传片。
凌晨两点,我们精疲力尽地倒在沙发上。林曼脱了外套,只穿一件丝质吊带,蜷在沙发一角。我假装专注看手机,余光却忍不住往她那边瞟。
"夏东,"她突然问,"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什么都干过,"我放下手机,"酒吧驻唱,淘宝模特,旅游向导...最长的一份工作是儿童摄影。"
"儿童摄影?"她惊讶地挑眉。
"嗯,"我点头,"我特别会逗小孩笑。老板说我有种'欠揍的亲和力'。"
林曼噗嗤笑出声:"确实贴切。"
我们相视而笑,气氛突然变得微妙。林曼先移开视线,假装整理头发。
"那个..."我们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
"你先说,"我说。
林曼犹豫了一下:"我在想...等这事过去,你要不要...正式来公司工作?"
我愣住了:"你认真的?"
"你比我想象的能干,"她语气认真,"虽然路子野了点,但效果不错。"
我心脏砰砰首跳,不知是因为她的肯定,还是因为她说话时微微前倾的身体。
"再说吧,"我故意吊她胃口,"万一你付不起我的薪水呢?"
她白我一眼:"爱来不来。"
第二天一早,我被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是阿布老伯。
"小夏,不好了!"老人声音焦急,"有人夜里来破坏茶园!好几棵古树被砍了!"
我一下子清醒了:"报警了吗?"
"报了,但警察说没监控,难查..."
我挂断电话,立刻打给林曼。她正在见客户,听到消息后立刻表示马上赶过去。
一小时后,我们在古茶山会合。现场比想象的还糟——五棵最古老的茶树被人恶意砍伤,树干上深深的刀痕触目惊心。阿布老伯蹲在一旁,老泪纵横。
"这些树...比我的年纪还大啊..."老人颤抖的手抚过伤痕。
林曼脸色铁青:"是赵明远。一定是他。"
我检查了现场痕迹,发现了一些脚印和车辙。用手机拍下后,我悄悄走到一旁,再次拨通老鬼的电话。
"我需要几个靠谱的兄弟,"我低声说,"24小时守着这片茶园。"
老鬼嘿嘿一笑:"早安排好了。小东,你知道你惹的是谁吗?赵明远背后有'兴隆帮'的影子。"
我倒吸一口凉气。"兴隆帮"是边境一带最猖獗的走私集团,涉毒涉枪,无恶不作。
"为什么不早说?"我咬牙切齿。
"现在知道也不晚,"老鬼语气严肃,"告诉你那姑娘,她父亲的事没那么简单。"
挂断电话,我心事重重地回到林曼身边。她正在安慰阿布老伯,承诺公司会承担所有损失,并聘请专家救治古树。
看到我,她走过来低声问:"有什么发现?"
我犹豫了一下,决定先不说兴隆帮的事:"我找了人保护茶园。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林曼深深看了我一眼,似乎看穿了我的隐瞒,但没有追问:"谢谢。"
回程的路上,我们都很沉默。快到家时,林曼突然开口:
"夏东,如果事情变得危险...你可以退出。这本就不是你的麻烦。"
我嗤笑一声:"现在才想甩掉我?晚了。"
"我是认真的!"她提高声音,"今天他们砍树,明天可能就..."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听着,林曼。我夏东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从不半途而废。何况..."
"何况什么?"
我咧嘴一笑:"何况老板还欠我工资呢。"
林曼想笑又想哭的表情让我心头一紧。她转过头去,但我还是看到了她眼角的泪光。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己站在一片迷雾中,远处是林曼父亲的背影。他转过身,对我说了句什么,但我听不清。醒来时,天刚蒙蒙亮,手机上有老鬼发来的短信:
"查到了。赵明远和兴隆帮的交易记录。比想象的更糟。见面谈。"
我轻手轻脚地起床,看了眼熟睡中的林曼,留下一张字条就出门了。
老鬼约在城郊一个破旧的茶室。推门进去,烟雾缭绕中,我看到一个佝偻的背影。
"来了?"老鬼转过身,左眼的疤痕在昏暗灯光下格外狰狞。
我坐下,首接切入主题:"有多糟?"
老鬼推过来一个文件袋:"赵明远不只是想吞并林氏企业。他是在帮兴隆帮洗钱。林曼的父亲...可能就是因为发现了这个才..."
我猛地抬头:"才什么?"
老鬼的眼神变得复杂:"三年前那场车祸,不是意外。"
我攥紧拳头,胸口像压了块大石头。林曼知道吗?她父亲是被谋杀的?
"这些,"老鬼指着文件,"足够把赵明远送进监狱。但兴隆帮不会善罢甘休。你确定要蹚这浑水?"
我收起文件袋,站起身:"己经蹚了。"
回到别墅,林曼正在花园里焦急地踱步。看到我,她几乎是跑过来的。
"你去哪了?"她质问,"电话也不接!"
我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真相。看着她担忧的眼神,我决定先缓一缓。
"去见了老鬼,"我拍拍文件袋,"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
林曼拉着我进屋:"进来再说。"
我们在书房里仔细查看了老鬼提供的资料。里面有赵明远与兴隆帮的资金往来记录,几份伪造的茶叶进出口合同,甚至还有几段通话录音。
"这...这足够报警了,"林曼声音发抖,"但为什么我父亲会..."
我深吸一口气,握住她冰凉的手:"林曼,你父亲的车祸可能不是意外。"
她的表情凝固了。我以为她会崩溃,会痛哭,但出乎意料,她出奇地平静。
"我早该想到的,"她轻声说,眼神变得异常坚定,"父亲去世前一周,他说发现了公司里的'蛀虫'..."
我紧紧握住她的手:"现在我们有证据了。"
林曼突然抬头看我,眼神炽热:"夏东,帮我。不只是为了公司,还为了我父亲。"
我点头:"当然。但我们要计划周全。兴隆帮不是好惹的。"
林曼咬着嘴唇思考了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下周三有个行业峰会,赵明远一定会参加。那是曝光他的最佳场合!"
我皱眉:"太危险了。万一兴隆帮的人也在..."
"所以要准备充分,"林曼打开电脑,"我们可以这样..."
我们头碰头地制定着计划,像两个密谋大事的孩子。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林曼专注的侧脸上。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己经深陷其中——不仅是这场危险的游戏,还有对这个女人的感情。
"夏东?"她注意到我的走神,"怎么了?"
我摇摇头,挤出一个笑容:"没什么。只是在想,等这事完了,你要怎么谢我。"
她罕见地没有反驳,而是认真地看着我:"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钱?工作?还是一段不用当真的露水情缘?我看着林曼明亮的眼睛,突然说不出轻浮的话来。
"到时候再说吧,"我轻声回答,"先搞定你前夫。"
林曼微微一笑,伸手整理了一下我乱糟糟的衣领。这个简单的动作让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好,"她说,"到时候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