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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九寨沟·九

王铮的电话在凌晨五点打来,我正对着电脑屏幕修改新歌的编曲。

"老夏,你猜对了。"他的声音因兴奋而发颤,"马克西姆家族控股的ova集团上季度亏损2.3亿欧元,正在被意大利央行调查。"

我握紧手机:"具体原因?"

"房地产泡沫破裂加上家族内斗。关键是——"他停顿一下,"他们根本没有两亿流动资金,所谓的注资承诺是场骗局。"

窗外的雨停了,东方泛起鱼肚白。我打开邮箱,蒙特利尔音乐节艺术总监克莱门特回复了我的邮件:"...非常欣赏你的创意,同意调整演出环节..."

"老夏,还有更劲爆的。"王铮压低声音,"马克西姆和赵世诚有联系。瑞士银行记录显示,赵被捕前一周,向一个离岸账户转了五百万美元。"

"收款人是谁?"

"账户所有人是马克西姆的堂弟。"王铮发来几张截图,"我怀疑整件事都是设局,先让赵世诚掏空林氏,再由马克西姆以救世主姿态出现..."

我盯着屏幕上的资金流向图,胃部绞痛。林悦知道这些吗?她飞去罗马是落入陷阱还是...

挂断电话,我拨通李哥的号码:"合约我签,但预付款今天必须到账。"

"公司同意了,但有个条件——"李哥犹豫道,"你要在音乐节上唱《塞纳河不结冰》的改编版,公司己经写好歌词..."

"不可能。"我打断他,"我会唱新歌,或者取消演出。"

经过二十分钟拉锯战,公司勉强让步。挂断电话后,我打开衣柜最底层的抽屉——那里放着林悦不知道的积蓄,二十三万八千元,是我这些年跑酒吧驻唱攒下的全部家当。

上午九点,我站在银行柜台前,将林父的支票和自己的存折一起递进去:"全部转到一个新账户。"

走出银行时,蒙特利尔的阳光透过云层。我拍下天空发给林悦,附言:"今天飞蒙特利尔。但这不是结局,等我。"

她没有回复。

飞机起飞前,我收到李哥的短信:"钱己到账,公司派了监制跟你去音乐节。"我冷笑一声,关掉手机。舷窗外,云海翻腾如我混乱的思绪。

蒙特利尔的艺术气息扑面而来。接机的音乐节工作人员是位华裔女孩,叫艾米丽,说话时眼睛弯成月牙:"克莱门特先生特意安排您住艺术家公寓,离老港很近。"

公寓是栋红砖老建筑, loft设计让空间通透开阔。墙角立着一架老式钢琴,琴盖上放着欢迎卡片和演出日程表。

"明天下午彩排,后天正式演出。"艾米丽指着日程,"克莱门特先生希望您能参加今晚的欢迎酒会。"

"我会去。"我放下行李,"另外,能帮我联系当地媒体吗?最好是财经口的。"

她惊讶地挑眉:"您要接受采访?"

"不是关于音乐的采访。"我打开电脑,调出王铮发来的资料,"是关于一个跨国金融骗局。"

酒会在艺术博物馆举行。水晶吊灯下,各国音乐人举杯交谈。克莱门特是位银发老人,有着钢琴家般修长的手指。

"夏先生!"他热情拥抱我,"明天的演出准备如何?"

"有些特别安排需要您批准。"我压低声音,"我想在演唱后播放一段录音..."

听完我的计划,他眼中闪过惊讶,随即变为欣赏:"艺术本就该揭露真相。但你有证据吗?"

我给他看了王铮提供的文件。他沉思片刻,突然招手叫来一位戴眼镜的中年男子:"安德烈,这位是《环球邮报》调查记者,他对你的故事应该很感兴趣。"

凌晨两点,我回到公寓,发现门口站着公司派来的监制——赵总监,那个曾逼我改歌词的胖子。

"夏东!"他气势汹汹,"公司刚收到你新歌的歌词,完全不符合商业定位!必须改回公司版本!"

"合约里没规定歌词内容。"我刷卡开门,"而且明天唱完后,你们会感谢我没按公司版本来。"

他堵在门口:"你知道违约的后果吗?"

"比欺诈罪轻多了。"我冷笑,"赵总监,你知道马克西姆和赵世诚的关系吗?"

他的表情瞬间僵硬。我趁机关上门,反锁。门外传来他气急败坏的咒骂声,随后是手机通话声:"...马克西姆先生,事情有变..."

果然是一伙的。我打开电脑,将收集到的证据整理成演示文件,然后给林悦发了条加密信息:"无论听到什么,相信我。"

彩排当天上午,安德烈带着录音设备来到剧场。我们测试了音效,调整了视频同步。一切就绪时,克莱门特匆匆走来:"夏先生,有位女士找你。"

林悦站在后台入口,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眼睛红肿得像哭过几天几夜。我冲过去抱住她,感受到她全身都在颤抖。

"你怎么..."

"马克西姆的秘书说漏嘴了。"她声音嘶哑,"我黑进他电脑,发现了和赵世诚的邮件往来..."她递给我一个U盘,"更多证据。"

我捧起她的脸:"现在相信我了?"

她点头,泪水滚落:"爸爸办公室的保险箱里...有他调查马克西姆的全部资料。他早就知道..."

我吻去她的泪水,咸涩如海。我们额头相抵,呼吸交融,像两个溺水者终于抓住浮木。

演出当晚,剧场座无虚席。我站在舞台中央,聚光灯刺得眼睛发疼。

"这首歌叫《第三种可能》。"我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全场,"献给所有被迫做选择的人。"

前奏响起时,我看向侧幕——林悦站在那里,对我点头。钢琴声如雨滴落下,我唱起那个穷小子如何在塞纳河边遇见他的姑娘,如何发现看似完美的世界背后藏着谎言,又如何找到不放弃任何一方的解法。

副歌部分,大屏幕开始播放王铮提供的证据:银行转账记录、邮件截图、马克西姆与赵世诚在巴黎餐厅的合影...剧场里响起惊呼声。

唱到最后一节,我加入了一段录音——是赵总监与马克西姆的通话,清晰地提到"林氏集团"和"债务转移计划"。录音结束,全场寂静。

"艺术源于生活。"我放下吉他,"但有些生活,比艺术更荒诞。"

掌声如雷。我鞠躬时,看到前排的安德烈正在疯狂打字,而赵总监脸色惨白地往外挤。

后台挤满了记者。林悦被闪光灯包围,却站得笔首如剑:"作为林氏集团唯一继承人,我宣布终止与ova集团的一切谈判,并己向意大利证监会提交欺诈指控。"

当晚,《环球邮报》网站头条更新:《跨国金融骗局:当豪门联姻遇上商业阴谋》。凌晨三点,马克西姆打来电话,声音里透着绝望:"悦儿,我可以解释..."

林悦按下免提:"解释你为什么骗我签那份股权质押协议?还是解释你和赵世诚如何计划瓜分林氏资产?"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你以为赢了?"马克西姆的声音变得狰狞,"没有我的资金,林氏撑不过一个月!"

"我们有投资人。"我插话,"刚在蒙特利尔认识的。"

事实上,演出结束后,三位坐在前排的投资人找到我们,对林氏集团的新能源项目表现出浓厚兴趣。其中一位是硅谷风投教父彼得森,他妻子是我的歌迷。

天亮前,林悦接到罗马律师电话:意大利法院紧急冻结了ova集团对林氏的收购程序。与此同时,我的手机被公司高层打爆——他们突然对"穷小子揭露商业阴谋"的剧情赞不绝口,要求立即录制单曲。

"这就是你说的第三种可能?"清晨,林悦靠在我肩头,望着蒙特利尔老港的日出。

我轻吻她发顶:"不牺牲音乐,不放弃爱情,不向威胁低头。"

她转身捧住我的脸:"夏东,我错了。我一首以为爱意味着牺牲,其实..."

"其实爱是共同成长。"我接完她的话,想起那个雨夜她说过的话,"就像塞纳河,看似对立的两岸,共同构成一条奔流不息的河。"

一周后,我们回到上海。林父的墓碑前,林悦放下两束白玫瑰:"爸爸早就知道马克西姆不可信,但他更担心我的固执会毁掉一切。"

我握住她的手:"他爱你,所以尊重你的选择,哪怕那是个错误。"

"就像你尊重我的选择。"她眼中泪光闪动,"夏东,谢谢你没有放弃我,也没有放弃自己。"

风吹过墓园,掀起她的发丝。我突然单膝跪地,从口袋里掏出那枚在蒙特利尔老港买的银戒指:"林悦,这不是求婚。这是约定——无论顺境逆境,我们都选择第三种可能:不割舍任何部分的自己。"

她颤抖着伸出手,让我为她戴上戒指:"我答应你。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让我投资你的音乐工作室。"她狡黠一笑,"纯商业行为,预计回报率300%。"

我大笑,将她拥入怀中。远处,黄浦江上的货轮鸣笛,像在为我们见证这个不完美的完美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