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的画面突然放大，莫小渝的瞳孔在强光下收缩成针尖大小。她嘴唇蠕动着，似乎在说什么。我凑近屏幕，辨认出那个口型：
"书...第七章..."
张教授的声音继续从手机里传出，带着电子设备特有的失真："倒计时五分钟开始。地址己发送到你手机。"
通话切断，屏幕恢复黑暗。我攥着手机，指节发白。窗外，张教授的身影己经消失，只余梧桐树叶在夜风中沙沙作响。
书。第七章。
我扑向床头柜，再次翻开那本《神经药理学的临床应用》。第七章末尾的空白处，有一行几乎被擦去的铅笔字：
"S=舒畅，记忆植入成功率87%，2023.2.14"
我的呼吸停滞了。2023年情人节——那正是我和莫莉第一次约会的日子。那天晚上她给我调了杯鸡尾酒，说是有助睡眠...
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书页哗啦啦翻动。一张折叠的便签纸从书脊夹缝中滑出。展开后，是一幅手绘的别墅平面图，地下室位置被红笔圈出，旁边标注："LX-10储藏点A"。
手机震动，张教授发来的地址正是这栋别墅。时间还剩西分三十秒。
我轻手轻脚地下楼，月光透过落地窗在地板上画出苍白的格子。书房门虚掩着，莫莉不在里面，但保险柜敞开着——金属箱己经不见。
厨房传来玻璃碰撞的轻响。我贴着墙挪过去，看见莫莉正在往红酒杯里滴入某种蓝色液体。她穿着真丝睡袍，卷发松散地垂在肩头，哼着《玫瑰人生》的旋律。
当她把酒杯放在托盘上，又拿出一支注射器时，我的血液瞬间结冰。那是给我的。就像情人节那天一样。
时间还剩三分钟。
我退回楼梯，从工具间抓起一把斧头，悄悄摸向地下室入口。门锁着，但老式锁舌在斧刃下不堪一击。木门碎裂的声响被夜风吞没。
地下室的空气带着防腐剂的味道。借着手机光亮，我看到墙上贴满了脑部扫描图——每张下面都标着日期和"S-1""S-2"之类的编号。最中央的图表上赫然写着："舒畅，第14号实验体，记忆植入序列完成度92%"。
角落里的恒温箱发出嗡鸣，透过玻璃能看到排列整齐的蓝色安瓿瓶。LX-10。
手机显示还剩一分钟。我砸开恒温箱，抓起三支药剂塞进口袋，转身时踢到一个金属箱——正是莫莉从保险柜取出的那个。箱盖弹开，里面是注射器和...一叠照片。
最上面那张让我胃部绞痛：我躺在某个医疗椅上，莫莉俯身给我注射，日期是2023.2.14。照片背面写着："S系列最终阶段，情感纽带植入成功"。
警报声突然响彻别墅。我冲向楼梯，正撞上闻声而来的莫莉。她手中的托盘跌落，红酒杯碎成一地血泊。
"舒畅？"她的表情从惊讶迅速切换成关切，"做噩梦了吗？"
这种熟练的表演让我恶心。我亮出斧头："让开。"
她目光落在我鼓起的口袋上，脸色骤变："你去了地下室。"这不是疑问。
"张教授向你问好。"我慢慢后退，"还有莫小渝——她现在在哪？"
莫莉的眼睛在听到女儿名字时闪过一丝动摇，但很快恢复冷静："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把LX-10放下，那东西会要你的命。"
"像要了你丈夫的命那样？"我举起那张照片，"或者像你对我做的那样？植入记忆？"
她的嘴唇颤抖起来："那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警报声突然停止，取而代之的是火警铃。浓烟从厨房方向涌来。莫莉抓住我的手臂："快出去！地下室有自动销毁程序！"
我们跌跌撞撞冲上楼梯，身后传来爆炸的闷响。前院里，莫莉剧烈咳嗽着，睡袍上沾满烟灰。她伸手想拉我，却被我躲开。
"手术室在哪？"我掏出手机给她看张教授发来的画面，"莫小渝在哪？"
泪水在她眼眶中打转："你不明白...张教授他..."
"是李响的同事，我知道。"我冷笑，"也是帮你继续丈夫研究的合作伙伴？"
消防车的警笛声由远及近。莫莉突然抓住我的衣领，力气大得惊人："听着！LX-10不是记忆增强剂，是记忆武器！张教授想用它..."
一道强光突然照在我们脸上。黑色轿车急刹在院门前，张教授独自下车，白大褂在夜色中格外刺眼。
"时间到。"他举起平板电脑，屏幕里手术室的机械臂正将针尖抵在莫小渝颈动脉上，"选择？"
莫莉发出一声动物般的呜咽，扑向张教授："你答应过不碰她！"
张教授轻松制住她的手腕，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遥控器："最后一次同步机会，莫主任。密码，或者你女儿的前额叶。"
我这才注意到莫莉右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造型奇特的戒指——那不是装饰品，而是微型存储器。
消防车的警笛声越来越近。张教授皱眉，按动遥控器。屏幕里的机械臂推进了0.5毫升液体，莫小渝的身体立刻弓起，发出无声的尖叫。
"密码是LX728！"莫莉崩溃地喊道，"停下！快停下！"
张教授满意地松开她，转向我："至于你，舒先生，现在有两个选择。"他推了推眼镜，"带着那三支LX-10离开，永远消失。或者..."
他指向燃烧的别墅："去书房救那个女孩。但记住，每支LX-10只能维持24小时记忆保护——你口袋里的剂量，刚好够忘记这三天发生的一切。"
消防员冲进院子时，张教授己经带着莫莉驾车离去。我站在原地，手中斧头反射着跳动的火光。
口袋里的药剂冰冷刺骨。三支，七十二小时。足够揭开所有真相，或者永远忘记。
我冲向燃烧的书房，因为莫小渝最后的口型其实还有后半句：
"书...第七章...地下室B..."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