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上的那句话像一把刀，精准地捅进我三年前的旧伤。"张先生"三个字刺得我眼睛发疼，指节因用力握手机而泛白。
"怎么了？"林雅芝敏锐地察觉到我的异常。
我迅速锁屏："没什么，垃圾短信。"
林小曼狐疑地盯着我："你脸色像见了鬼。"她突然伸手，"给我看看！"
"小曼！"林雅芝制止了她，却用探究的目光望向我。我避开她的视线，假装对茶几上的水果产生浓厚兴趣。
李律师从书房走出来，打破了尴尬："林总，这份合同问题很大。"他推了推眼镜，"不仅存在恶意收购条款，还设置了多重法律陷阱，一旦签署，舒畅先生将失去所有权益。"
林雅芝的表情变得凝重："能反制吗？"
"需要时间收集证据。"李律师犹豫了一下，"但据我所知，王德发背后是陈志明在操控。"
我的手机又震了一下。这次是条彩信，一张我三年前在鑫荣投资任职时的工牌照片，下面附言："还记得你是怎么像条狗一样被赶出上海的吗？"
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淌。我借口上洗手间，锁上门后立刻拨通那个号码。
"哪位？"我压低声音。
电话那头传来低笑："张总监，三年不见，混成卖肉夹馍的了？"那声音像钝刀割肉，我瞬间认出是鑫荣的财务副总赵永健。
"你想干什么？"我盯着洗手间镜子里那张苍白的脸。
"陈总出价两百万买你黑料。"赵永健嗤笑，"你说巧不巧，我手上刚好有你当年'挪用公款'的全部证据。"
我胸口发闷："那是你们栽赃！"
"谁信？"他声音陡然转冷，"给你三天时间滚出西安，否则我不介意把这些材料交给警方——顺便发到网上，让那位林总看看她的小男友是什么货色。"
电话挂断，我撑着洗手台干呕起来。镜中人眼圈发红，像个走投无路的逃犯。
敲门声响起。"舒畅？"林雅芝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你没事吧？"
我掬了捧冷水拍在脸上，强作镇定地开门。林雅芝站在门口，眉头紧蹙。她身后，林小曼抱着笔记本电脑，表情古怪。
"我们得谈谈。"林雅芝说。
客厅里，李律师己经离开。林小曼突然把电脑屏幕转向我："张明，鑫荣投资前风控总监，三年前因涉嫌挪用公款被通缉，后证据不足撤案——是你吧？"
我闭上眼，最后一道防线崩塌。
"我可以解释。"
"不用了。"林小曼飞快敲击键盘，"我刚黑进鑫荣的服务器，找到了这个。"屏幕上弹出一段聊天记录，日期是三年前我举报公司后的第三天。
赵永健：「那小子举报的事压不住了，得想办法」
陈志明：「栽给他，我认识经侦的人」
赵永健：「他电脑里没证据」
陈志明：「做个假的，再找几个证人」
我如遭雷击："陈志明...三年前就参与陷害我？"
林雅芝脸色煞白："不可能...那时候我们还没离婚..."
林小曼调出更多记录："看这个时间戳，正是爸带那个小三去马尔代夫的时候。"她声音发颤，"他为了堵住你的嘴，连公司审计都敢动手脚..."
我突然想起什么："等等，你说黑进服务器？这犯法的！"
林小曼得意地扬起下巴："放心，用了二十七层跳板，他们追查不到。"
林雅芝突然抓住我的手："舒畅，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现在我们必须一起面对。"
她掌心的温度让我鼻子发酸。这三年来我东躲西藏，从没想过有人会站在我这边。
"事情是这样的..."我哑着嗓子，将三年前如何发现公司财务造假，如何举报反被诬陷的经过和盘托出。
说到被保安押着走出办公大楼那段时，喉咙像塞了团棉花。林雅芝默默递来纸巾，我才发现自己哭了。
"我没挪用一分钱，"我擦掉眼泪，"但他们做假账，连我的电脑都被植入木马..."
林小曼突然合上电脑："够了，我们不需要听这些。"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现在的问题是，你准备继续当缩头乌龟，还是反击？"
我愣住了。三年逃亡生涯己经让我习惯低头，习惯认输。
"我..."
"小曼！"林雅芝轻声呵斥，"给他点时间。"
林小曼却不依不饶："没时间了！爸和那个赵什么的己经联手，明天说不定就会把伪造证据交给警方！"她拽起我，"舒哥，你当年能当上风控总监，肯定有两把刷子，现在正是用的时候！"
"舒哥"这个称呼像记闷棍敲醒了我。是啊，我曾经是金融圈最年轻的风控总监，是连华尔街猎头都垂涎的风险管理专家，怎么沦落到只会躲躲藏藏了？
林雅芝的手机突然响起。她看了眼来电显示，表情凝重："是陈志明。"
"开免提。"我说。
陈志明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雅芝，考虑得怎么样了？明天上午十点，带着小曼来希尔顿，我们谈谈她出国的事。"
林雅芝握紧拳头："没什么好谈的，小曼不会出国。"
"那恐怕由不得你。"陈志明冷笑，"我刚收到些有趣的材料，关于你那位小男友的真实身份..."
我抢过手机："陈志明，三年前你伙同赵永健栽赃我的事，我们己经拿到证据了。"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
"给你二十西小时，"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冷静得可怕，"撤销对王德发的指使，否则这些聊天记录会出现在证监会和各大媒体的邮箱里。"
陈志明的声音陡然提高："你诈我！"
"2017年12月3日下午3点27分，"我念出聊天记录的时间，"你告诉赵永健'把三百万亏空做进张明的项目'，需要我继续吗？"
电话被猛地挂断。林小曼欢呼一声，扑过来抱住我："帅呆了！"
林雅芝却忧心忡忡："这样激怒他会不会..."
"己经撕破脸了。"我揉着太阳穴，"现在的问题是，那些记录在法律上不能作为证据，因为是小曼非法获取的。"
林小曼眨眨眼："谁说要走法律途径了？"她神秘一笑，"我有个更好的主意。"
夜深了，林小曼己经回房睡觉。我站在阳台上抽烟，林雅芝拿着一件外套走过来，轻轻披在我肩上。
"谢谢。"我哑声说。
她靠在我旁边的栏杆上，月光描摹着她精致的侧脸："明天会很难熬。"
"怕吗？"我问。
"奇怪的是，"她转头看我，"和你一起，反而觉得踏实。"她伸手抚平我皱起的眉头，"这三年，很辛苦吧？"
这个简单的问句击溃了我所有防线。三年来积压的委屈、愤怒和恐惧像决堤的洪水，我抱住她，像个迷路的孩子般嚎啕大哭。
她轻轻拍着我的背，哼起一首摇篮曲。恍惚间，我想起母亲——那个在我十岁就离世的女人，也曾这样安慰被同学欺负的我。
"明天我去见赵永健。"哭够后，我哑着嗓子说。
林雅芝身体一僵："太危险了！"
"必须做个了断。"我捧起她的脸，"不是为了证明什么，而是...我不想再逃了。"
她望着我的眼睛，终于点头："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陈志明可能..."
"正因如此，我才更要去。"她眼神坚定，"让他明白，这次他踢到铁板了。"
我们额头相抵，呼吸交融。在这一刻，我忽然明白，这己经不仅仅是关于生存或复仇的战斗，而是守护这个意外获得的家的决心。
林小曼的房间里突然传来一声惊叫。我们冲进去，发现她盯着电脑屏幕，脸色惨白。
"怎么了？"我问。
她缓缓转过屏幕："我刚查到...赵永健上个月因涉嫌洗钱被上海警方秘密调查..."她放大一张模糊的照片，"而这张监控截图里，和他见面的人...是王叔叔。"
照片上，王德发将一个文件袋交给赵永健，背景赫然是西安机场。
我浑身发冷："所以王德发不仅受陈志明指使，自己也不干净..."
"不止，"林小曼调出另一份文件，"王德发的餐饮集团，最近三年有大量资金通过离岸账户流向..."
"鑫荣投资。"我接上她的话，一切突然明朗，"他们在洗钱！"
林雅芝倒吸一口气："所以陈志明急着赶你走，是怕你认出这个洗钱链条！"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撼与决心。
"明天，"我握紧林雅芝的手，"我们给他们准备个'惊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