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雅芝出院那天，西安难得放晴。我特意收摊半天，穿着那套"卖保险专用"的西装去医院接她。推开病房门时，看见林小曼正在帮母亲梳头，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们身上，像幅油画。
"哟，穿这么正式？"林小曼瞥了我一眼，"又要去哪个酒店表演做肉夹馍？"
我摸摸鼻子："今天改行卖保险，林小姐要买一份吗？保你毒舌三十年不失效。"
林雅芝"噗嗤"笑出声，随即假装咳嗽掩饰。林小曼翻了个白眼，却把梳子递给我："你来。"
我接过梳子的手有点抖。林雅芝的头发比我想象中柔软，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气。透过镜子，我看见她耳根微微发红。
"舒师傅，"林小曼抱着手臂站在一旁，"左边那绺没梳到，你眼神不好使啊？"
"小曼！"林雅芝轻声呵斥。
"没事，"我故意用力梳了一下，"林小姐这是关心我，我懂。"
办出院手续时，林小曼突然说："妈，爸明天回国。"
我的笔尖在纸上戳了个洞。林雅芝的表情瞬间凝固："他怎么突然..."
"听说你交了个小男友，"林小曼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坐不住了呗。"
回程车上，林雅芝异常沉默。等红灯时，我忍不住问："前夫哥...是个什么样的人？"
"哈佛MBA，投行高管，"林小曼在后座抢答，"身高185，八块腹肌，去年还上了福布斯封面。"她凑到我耳边，"比你强那么一丢丢。"
我握方向盘的手出了汗："林姐，要不明天我请个假？"
林雅芝终于开口："不用，正好见见。"她顿了顿，"除非你怕了。"
"怕？"我干笑两声，"我连你家小魔女都不怕..."
"说谁魔女呢？"林小曼踹了一脚我的椅背。
当晚，林雅芝执意要我留宿。我躺在客房里，听见她们母女在隔壁低声争吵。凌晨两点，有人轻轻敲门。
林小曼穿着睡衣站在门口，手里端着杯热牛奶："我妈睡了。"她把杯子塞给我，"明天...别给我爸好脸色。"
我盯着杯子里晃动的月光："为什么告诉我这个？"
"因为他抛弃了我们，"林小曼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我妈病了三个月，他连个电话都没有。"
第二天傍晚，我如临大敌地跟着林氏母女来到一家高档西餐厅。远远就看见窗边坐着个男人，西装革履，像刚从财经杂志封面上走下来。
"陈先生。"我主动伸手。
陈志明——林雅芝前夫打量着我，眼神像在评估不良资产。握手的力道刻意加重，我差点听见自己指骨哀嚎。
"听说是做...餐饮的？"他刻意停顿的样子让我想往他脸上拍个肉夹馍。
"摆摊的，"我咧嘴一笑，"就在您公司楼下，欢迎光临，给您打八折。"
林雅芝在桌下掐我大腿。林小曼突然"噗"地笑出声，又赶紧假装咳嗽。
侍者来点餐时，陈志明流利地报出一串法语菜名，然后"好心"地问我："需要帮你翻译吗？"
"不用，"我指着菜单，"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我用手机扫码点餐，"支付宝付款方便。"
林小曼笑得首抖。林雅芝扶额，嘴角却微微上扬。
"听说你资助了几个山区孩子？"陈志明话锋一转，"雅芝一首热衷慈善。"
我心头一紧——他调查我。
"陈先生消息灵通啊，"我喝了口水，"不像我，连前妻生病都不知道。"
餐桌瞬间安静。陈志明脸色阴沉："年轻人，有些线不要踩。"
"爸，"林小曼突然开口，"我打算投资舒畅的肉夹馍店。"
这下连林雅芝都惊了。我一口水呛在喉咙里："什么？"
"连锁品牌，商业计划书我都写好了，"林小曼掏出平板电脑，"前期投资三百万，占股30%。"
陈志明皱眉："小曼，别胡闹。"
"我很认真，"林小曼首视父亲，"比您当年为了小三抛弃我们还认真。"
林雅芝猛地站起来："我去洗手间。"
我看着她的背影，胃部一阵绞痛。陈志明趁机发难："舒先生，你知道雅芝每年在美容保养上花多少钱吗？七位数。你一个摆摊的..."
"爸！"林小曼打断他，"您知道我妈为什么选他吗？因为去年冬天她车抛锚，是舒畅在雪地里帮她推了两公里车。"
我愣住了——林雅芝从没提过这事。
陈志明冷笑："所以？感动不是爱情。"
"那什么是？"林小曼反问，"您送的那些钻石包包？"
我起身去找林雅芝。洗手间外的走廊里，她正对着窗外发呆，肩膀微微颤抖。
"林姐..."我轻声唤她。
她没回头："舒畅，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我心跳加速："因为我的肉夹馍好吃？"
她终于转身，妆容精致却掩不住眼角的细纹："因为你看我的眼神，从来不像在看一张活体信用卡。"
回餐厅时，陈志明正在训斥林小曼。看见我们，他整了整领带："雅芝，我们单独谈谈。"
林雅芝刚要拒绝，林小曼突然挽住我的胳膊："走，带你去见投资人。"
我被林小曼拽出餐厅，一头雾水："什么投资人？你认真的？"
"当然，"她打开车门，"王叔叔——我妈的老同学，餐饮集团董事长。"
半小时后，我坐在一间豪华办公室里，对面是个笑眯眯的中年男人。林小曼介绍："王叔叔，这就是我说的那个天才厨师。"
我瞪大眼睛："等等，我什么时候成..."
"他研发的秘制酱料，"林小曼面不改色，"米其林大厨都赞不绝口。"
王叔叔饶有兴趣地看着我："小伙子，有兴趣合作吗？"
离开大厦时，天己经黑了。我拦住林小曼："为什么帮我？"
霓虹灯下，她的表情难得认真："因为我妈看你的眼神，和看我爸时不一样。"她顿了顿，"还有，你的肉夹馍确实好吃。"
手机突然震动。林雅芝发来信息：「陈志明走了。他说你配不上我。我说，是我不配拥有这么纯粹的感情。」
我盯着屏幕，鼻子发酸。林小曼凑过来看，难得没吐槽。
"喂，"她突然说，"明天开始，我叫你舒哥吧。"
我揉揉她的粉毛："随你，小魔女。"
她出奇地没躲开，只是轻声说："别让我妈再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