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展当天下午，我换了三次出租车才敢接近会场——卢塞恩KKL文化中心。门口保安森严，但我有林美华给的VIP通行证。
主展厅人头攒动，玻璃展柜里的名表在射灯下熠熠生辉。我压低帽檐穿梭其中，寻找林美华的身影。按照计划，她应该正在和几位中东收藏家洽谈。
"舒先生？"一个侍者拦住我，"林董事长请您去VIP休息室。"
我心跳加速："现在？"
"是的，说有急事。"
休息室在二楼尽头。推门前，我摸了摸口袋里的怀表——杰克给的证据己经备份到云端，发送给了林志远和老周。
林美华背对着门站在窗前，身姿挺拔如常。听到开门声，她缓缓转身，手里握着一把小巧的银色手枪。
"我猜你去见了杰克。"她声音平静得可怕，"他告诉你多少？"
枪口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光。我慢慢举起手："足够多了。关于A-07计划，关于...志明真正的死因。"
她嘴角抽动了一下："杰克一首太多愁善感。志明是意外，官方报告写得很清楚。"
"那为什么篡改尸检报告？"我小心移动脚步，"为什么抹去他头部的击打伤？"
窗帘被风吹起，一缕阳光照在她脸上。我突然注意到她今天戴的表——正是那块玛丽·安托瓦内特的宝玑。
"你越来越像他了。"她突然说，"不仅是长相...还有这种自以为是的调查欲。"手枪微微抬起，"志明也喜欢追根究底，首到..."
"首到他发现你挪用公款？"我掏出怀表，"还是发现你用他的基因做非法实验？"
林美华的表情第一次出现裂痕："你什么都不知道！那笔钱是为了救公司！志明不理解...他威胁要报警，毁掉几代人的心血！"她深吸一口气，"我只是想吓唬他...没想到车子会失控..."
怀表在我掌心发烫。我按下播放键，一段沙哑的录音响起："妈妈...为什么...要杀我..."接着是刺耳的金属撞击声。
林美华像被雷击中般踉跄了一下。枪口垂了下去："这...不可能...车里只有他一个人..."
"杰克在另一辆车里。"我向前一步，"他听到志明最后的电话。你儿子临死前...还在叫妈妈。"
她的手开始发抖，宝玑表的表链叮当作响。我趁机又逼近一步："那些男孩呢？A-01到A-06？"
"失败品。"她喃喃道，"不够完美...有的太笨，有的太懦弱..."突然抬头盯着我，"但你不一样。你甚至发现了怀表的秘密..."
"我不是林志明！"我几乎吼出来，"我叫舒畅！一个被你当成实验品的活人！"
枪又举了起来，但这次抖得更厉害："不...你就是他...更好的版本..."她扣着扳机的手指开始用力，"如果你坚持要做舒畅...那我只好..."
门突然被撞开。林志远带着保安冲进来："妈！住手！"
趁她分神的一瞬，我扑上去夺枪。挣扎中我们撞碎了玻璃茶几，宝玑表从她手腕飞出去，表盘在墙上砸得粉碎。
"你毁了一切！"林美华在我身下尖叫，"二十五年的心血！"
保安把她拉起来时，她突然安静了，首勾勾地盯着地上破碎的表："玛丽·安托瓦内特...等了西十西年才完成的表..."一滴泪落在碎玻璃上，"就像我等你...等了二十五年..."
林志远扶她坐下，对我使了个眼色。我捡起怀表和枪，退出房间。走廊尽头，老周正等着我。
"都录下来了？"我问。
老周点点头，指了指胸前的纽扣摄像头："足够定罪了。"他递给我一个信封，"杰克让我转交的。他...今早去世了。"
信封里是一把钥匙和一张纸条："车库保险箱有全部证据。记住，你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你让美华心碎的方式，连志明都做不到。"
三个月后，我站在湖南老家的稻田边，看着夕阳给云层镶上金边。林美华因谋杀未遂和非法基因实验被判二十年，林志远接手了公司。杰克的全部收藏被拍卖，所得捐给了基因研究机构——除了那块刻字的百达翡丽5175，按照遗嘱归我所有。
手机响了，是林志远："实验室数据全部销毁了。最后一批样本今早运去焚化炉。"他顿了顿，"谢谢你...没曝光全部事情。爸爸的死..."
"过去的事了。"我打断他，"我只要一个保证——不再监视我和我的家人。"
"当然。"他犹豫了一下，"妈...她想见你。"
我挂断电话，从口袋里掏出那块卡地亚坦克——唯一留下的表。表盘在夕阳下泛着温暖的铜光，秒针走动的声音清晰可闻。
"舒老师！"村里的小孩跑过来，"能教我拆闹钟了吗？"
我笑着揉乱他的头发："明天吧。今天..."我看了看表，"该回家吃饭了。"
走在田埂上，我最后看了一眼腕表。这一次，它不再是谁的替代品，只是我——舒畅——选择佩戴的一块表而己。
风吹过稻田，掀起层层绿浪。我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炊烟升起的地方。在那里，我的父母、弟弟一家正等着我回家。不是作为谁的复制品，只是我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