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郡的冬风卷着细雪，刮得少府膳房的窗纸"啪啪"作响。刘妧揭开菜筐上的破布，里面是几颗冻得发黑的干菜团，用手指一捏就碎成了渣。旁边的老太监李公公搓着冻红的手，声音里带着哭腔："公主您看，这就是今年冬天宫里能吃到的菜了。昨儿个御膳房想做个五辛盘，那韭菜老得能塞牙。"
霍去病站在门口，身上的玄色大氅落满了雪沫。他刚从城外巡视回来，靴底还沾着泥雪："我在市集上看了，一捆蔫菠菜能换半斗米，寻常百姓根本吃不起。"他说话时，目光落在刘妧冻得微红的鼻尖上，下意识地往她身边靠了靠，想用自己的身子挡挡风。
"吃不起，就得想办法种得起。"刘妧把干菜团放在案上，从袖中摸出个布包，里面是些灰黑色的粉末，"这是炭化的稻壳，保温效果比马粪还好。"
李公公凑过来看，用指甲捻了捻："这...跟锅底灰似的，能种菜？"
"自然能，"刘妧笑了笑，展开一卷羊皮纸，上面画着菜畦和陶管的图样，"把稻壳烧成炭，铺在地里，再埋上通温水的陶管，冬天也能种菜。"
霍去病接过图纸，指尖划过上面的线条："陶管要多粗？温水从哪来？"
"陶管拇指粗细就行，"刘妧指了指窗外的井，"用风车提水，烧热了灌进去。"她说话时，霍去病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她的，两人都微微一怔，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
未时初刻，成都城外的寒菜园里，老菜农张大娘正费力地往菜畦里铺马粪，霜花挂在她花白的头发上。看见刘妧带人来，她首起腰，捶了捶背："公主啊，不是老婆子说，这大冷天的种菜，祖辈儿都没听过。去年我家小子试了试，菜苗全冻成了冰疙瘩。"
刘妧蹲下身，用算筹拨开一层薄薄的雪，露出底下深褐色的炭化稻壳："张大娘您摸摸，这底下是不是比上面暖和？"
张大娘将信将疑地伸手，指尖刚碰到稻壳就缩了回来："哎？还真不冰手！"
霍去病在一旁帮着拨开积雪，他的大氅扫过菜畦，惊起几只藏在稻壳里的小虫子："看来这炭壳下面还能保暖，虫子都没死。"
申时三刻，一阵喧哗声从菜园外传来。只见一个穿着锦袍的胖子摇着把暖炉走来，身后跟着几个抬着食盒的小厮，正是长安菜商行会的会长钱富。
"刘公主好大的手笔！"钱富捏着鼻子，嫌弃地看着地上的炭壳，"这黑乎乎的东西也能种菜？我看呐，您这是要把好好的地都烧坏了。"
刘妧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钱会长是来帮忙的？"
"帮忙？"钱富冷笑一声，示意小厮打开食盒，"我是来让公主看看，什么才是冬天该吃的菜。"食盒里铺着丝绸，上面摆着几颗新鲜的青菜，叶子上还挂着水珠。
霍去病上前一步，拿起一颗菜闻了闻："南越的菜？这路上得走多少天？"
钱富脸色一变，连忙盖上食盒："胡说！这是我家地窖里存的。"
刘妧没理他，只是对张大娘说："咱们开始吧，这边用炭壳，那边用马粪，看看哪个长得好。"
酉时初刻，两畦菜苗种好了。刘妧让人在旁边立了两个木牌，分别写着"炭化育苗"和"传统马粪"。钱富抱着暖炉站在一旁，嘴里不停地念叨："等着吧，不出三天，准保全死光。"
夜里下起了雪，刘妧和霍去病打着灯笼来查看菜苗。雪光映在两人脸上，显得格外柔和。
"你看这炭壳，"霍去病用算筹拨开积雪，"下面一点雪都没积，温度应该够。"
刘妧蹲下身，用手试了试温度："嗯，比旁边的马粪畦暖和多了。"她说话时，一阵风吹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霍去病见状，立刻把自己的大氅解下来，披在她肩上："夜里冷，别冻着。"
刘妧一怔，刚想推辞，就被霍去病按住了肩膀："披着吧，我穿得多。"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暖，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刘妧只好点点头，大氅上还带着他身上的温度和淡淡的皂角味，让她心里暖暖的。
两人并肩站在菜畦边，看着雪花落在炭壳上，悄无声息地融化。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还有狗吠声，夜色宁静而祥和。
"你说，这菜真能长出来吗？"刘妧轻声问。
"能，"霍去病说得很肯定，"就像风车能提水一样，只要方法对了，没有什么做不到的。"他转头看她，雪光下，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落了星星，"有你在，一定能成。"
刘妧的心猛地一跳，连忙转过头去看菜畦："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霍去病"嗯"了一声，却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的侧脸。首到刘妧快要走出去了，他才快步跟上。
卯时初刻，天刚蒙蒙亮，张大娘就来了菜畦。当她看到炭化育苗的菜畦里，竟然冒出了嫩绿的新芽时，激动得差点哭出来："老天爷！真长出来了！"
刘妧和霍去病闻讯赶来，只见几株小菜苗顶着雪水，鲜嫩欲滴。而旁边的马粪畦里，还是一片死寂。
钱富也来了，看到这情景，手里的暖炉"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脸涨得通红："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刘妧没理会他，只是对张大娘说："张大娘，以后冬天也能种菜了，再也不用吃干菜团了。"
张大娘抹了把眼泪，握住刘妧的手："公主啊，您真是活菩萨转世！"
霍去病站在一旁，看着刘妧和张大娘说话，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走到刘妧身边，低声说："你看，我说能成吧。"
刘妧抬头看他，阳光正好照在他脸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她笑了笑，点了点头。
晨雾渐渐散去，菜农们闻讯赶来，围着炭化育苗的菜畦啧啧称奇。张小七拿着算筹，正在给大家讲解炭化育苗的好处，秀秀则蹲在菜苗边，好奇地看着这些冬天里长出来的小生命。
钱富缩在人群后面，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看着菜苗上的露珠，又看了看刘妧和霍去病并肩而立的身影，握紧了拳头，转身悄悄离开了。
刘妧看着钱富的背影，眉头微蹙。霍去病察觉到了她的异样，轻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刘妧摇摇头，"只是在想，这菜能种出来了，可怎么运到长安，不让那些商人垄断呢？"
霍去病想了想，说："或许可以做些护符，保护商队安全。"
刘妧眼睛一亮："这个主意好！"
两人相视一笑，心中己经有了新的计划。阳光洒在菜苗上，也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充满希望。这个冬天，蜀郡的百姓们终于可以吃上新鲜的蔬菜了，而刘妧和霍去病的故事，还在继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