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西姆回泰国的第三天，失联了。
我盯着手机屏幕，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48小时前：「父亲很生气，需要时间处理。等我。」
窗外下着雨，奶茶店没什么客人。阿芳趴在柜台玩手机，突然惊叫一声："可艾！你上泰国八卦杂志了！"
我冲过去抢过手机，屏幕上赫然是我和马克西姆在洱海边的照片，配着耸动的泰文标题：《中国捞女勾引他那空集团太子爷》。
"这什么鬼！"我气得手抖，"谷歌翻译呢？快给我翻译翻译！"
阿芳手忙脚乱地操作手机，脸色越来越难看："文章说你是职业拜金女...专门勾引富豪...还说你奶茶店是幌子..."
我夺过手机往下滑，评论区更不堪入目：
「中国女人都这样」
「听说她同时交往三个老头」
「他那空少爷被下降头了吧」
手机突然震动，一个陌生号码来电。我犹豫了一下，接通："喂？"
"是可艾小姐吗？"一个女声用带着口音的中文说，"我是马克西姆的妹妹，琳。"
我的心提到嗓子眼："他...还好吗？"
"不太好。"琳压低声音，"父亲把他关在家族庄园，没收了通讯设备。他现在...有点像囚犯。"
我眼前一黑，扶住柜台才没摔倒："因为...我？"
"因为家族荣誉。"琳叹了口气，"父亲己经给他选好了未婚妻，是另一个电信家族的千金。"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却感觉不到疼："所以...他放弃了？"
"不！"琳的声音突然坚定，"他绝食抗议，还砸了父亲最爱的古董佛像。我从未见哥哥这样...疯狂。"
我鼻子一酸，眼泪砸在柜台上。那个永远优雅得体的马克西姆，居然会砸东西？
"我能做什么？"我抹了把脸，声音沙哑。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其实...我打来是想警告你。家族己经派人调查你，他们可能会..."
"查啊！"我猛地抬头，"我支付宝账单最贵一笔是双十一买了三箱卫生巾，微信全是沙雕表情包！"
琳轻笑出声："你果然和哥哥说的一样...特别。"她顿了顿，"他想见你。但父亲的条件是..."
"是什么？"
"如果你来泰国，必须接受家族'考验'。"琳犹豫道，"那会很...难堪。"
我深吸一口气："告诉他，我明天就到。"
挂掉电话，我翻出存折。全部家当：奶茶店流动资金、支付宝余额、微信零钱...加起来刚够一张往返机票。
"你疯啦？"阿芳瞪大眼睛，"语言不通又没熟人，被卖了怎么办？"
"那就让他家人看看，"我咬着牙订机票，"什么叫'中国捞女'的骨气！"
第二天中午，我站在素万那普机场，拖着个20寸登机箱——为了省托运钱。手机里琳发来的地址在谷歌地图上闪着光，我却被人拦住了。
"可艾小姐？"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挡住去路，长相和马克西姆有三分像，眼神却冷得像蛇，"我是他那空，马克西姆的堂兄。"
我后退半步："琳呢？"
"别天真了。"堂兄嗤笑一声，"你以为琳真会帮你？她只是奉叔叔之命试探你。"他掏出支票本，"开个价吧。"
我盯着他看了三秒，突然笑了："你们泰剧看多了吧？接下来是不是要说'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
堂兄眯起眼："你比想象中聪明。"
"错！"我从包里掏出计算器，当着他的面噼里啪啦按起来，"按你那空家族200亿资产算，五百万相当于普通家庭给五十块。"我把计算器屏幕转向他，"首富家出手这么寒酸？"
周围几个接机的华人听到动静，己经开始偷笑。堂兄脸色铁青，一把攥住我手腕："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知道马克西姆小时候为了吃饱饭偷过面包吗？这种污点，媒体会很喜欢..."
我猛地甩开他："我更想知道他现在饿不饿！"
一辆黑色轿车急刹在我们面前，车窗降下，琳焦急地招手："快上车！"
我挣脱堂兄，一头扎进车里。车门刚关，堂兄就踹了一脚车胎，用泰语怒吼着什么。
"系好安全带。"琳一脚油门，"我们得甩掉他们。"
车子在曼谷街头疯狂穿梭，我死死抓住把手："现在能说实话了吗？你到底帮谁？"
"帮爱情。"琳猛打方向盘，"我见过哥哥那些门当户对的约会对象，她们只爱他的劳力士。但你..."她瞥了眼我脚上的帆布鞋，"你让他笑了。"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一座泰式传统庄园前。高墙森严，门口站着穿制服的警卫。
"最后机会。"琳严肃地看着我，"进去就真的没有回头路了。父亲会...很严厉。"
我整了整衣领："比城管收摊还严厉？"
琳没笑，递给我一个盒子："换上这个。尊重...是相互的。"
盒子里是一件精美的泰国传统丝绸裙，我躲在车里换好。裙子紧得喘不过气，金线刺绣磨得皮肤发痒。
"走。"琳拉着我穿过迷宫般的庭院，最终停在一扇雕花木门前，"他在里面。"
我推开门，瞬间窒息——
马克西姆跪坐在佛龛前，白衬衫皱得像抹布，眼下两片青黑。听到动静，他缓缓转头，瞳孔骤缩："可艾？"
我冲过去，却在离他两米处被拦住。一位威严的老者——不用介绍也知道是谁——用拐杖横在我面前。
"父亲！"马克西姆想站起来，却被两个保镖按回地上。
老者——他那空先生——用英语冷冷地说："听说你数学很好？我们来做个算术题。"
我挺首腰杆："您说。"
"你那家奶茶店，年利润多少？"
"十二万左右。"
"他那空集团，"老者轻蔑一笑，"每分钟净赚十二万。"
我点点头："所以您一分钟就能买下我一年的努力？真厉害。"我掏出计算器，"按这个比例，您儿子追我这两个月，相当于普通人追了...哇哦，西十年！"我转向马克西姆，"原来你这么爱我啊？"
马克西姆嘴角抽动，强忍笑意。老者的脸却更黑了："油嘴滑舌！你知道多少名媛想嫁入我们家？"
"知道啊。"我眨眨眼，"但您儿子偏偏喜欢会算账的，这能怪谁？"
老者突然改用泰语，朝保镖使了个眼色。保镖立刻架起我往外拖。
"父亲！"马克西姆终于爆发，用中文大喊，"我宁愿回去卖彩票也要她！"
所有人都愣住了。老者难以置信地瞪大眼："你说什么？"
马克西姆挣脱束缚，冲到我跟前跪下，捧起我戴廉价塑料戒指的手："我说...我偷过面包，捡过垃圾，但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遇见这个会算账的姑娘。"
他的眼泪落在我手背上，烫得我心尖发颤。
老者沉默良久，突然用拐杖重重敲地，说了句泰语。琳倒吸一口冷气："父亲说...要考验你们。"
"什么考验？"我和马克西姆异口同声。
"三个月。"老者切换回英语，"如果这女孩能用五万泰铢本金，在曼谷开一家盈利的奶茶店，我就...重新考虑。"
五万泰铢？不到一万人民币？我看向马克西姆，他眼中满是担忧。
"成交！"我伸出手，"但有个条件——这段时间马克西姆得当我试喝员，不然我怎么调整泰国口味？"
老者哼了一声，算是默许。马克西姆一把抱住我，在我耳边低语："你疯了...曼谷租金那么贵..."
"嘘..."我拍拍他的背，"可艾大人什么时候输过？"
离开庄园时，琳塞给我一个小信封："母亲给你的。"
回到廉价旅馆，我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照片——年轻的马克西姆蹲在路边卖彩票，衣服破旧，眼睛却亮得像星星。
翻到背面，一行中文小字：「他笑的时候，最像他自己。」
我抱着照片蜷缩在床上，窗外是陌生的曼谷夜空。明天起，我要在这座城市赤手空拳打一场硬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