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拍打着公寓落地窗，我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短信，指尖发冷。
「林小姐，想知道你真实身世吗？」
段沉西在书房与网络安全团队通话，声音透过半掩的门缝传来："...追踪这个号码...对，就是发短信给可艾的那个..."
我轻手轻脚拿起雨伞和背包。段沉西永远不会同意我赴约，但有些答案我必须亲自寻找。
电梯下到车库时手机震动，是段沉西发来的定位共享请求。我拒绝后关机，雨水打在车顶的声音像无数细小的嘲笑。
外滩27号是栋新古典主义建筑，青铜大门前站着穿黑西装的保镖。我刚走近，他就躬身道："林小姐？程先生在三楼等您。"
旋转楼梯铺着腥红地毯，每走一步都像踩在血泊中。三楼会客厅里，假程立伟背对门口站在窗前，雨幕在他身后形成流动的灰色帘幕。
"你比我想象的勇敢。"他没有转身，"或者说，更绝望。"
我握紧包里的防狼喷雾："首接说重点。你知道我什么身世？"
他这才转过来，手里拿着个牛皮纸袋："先看这个。"
纸袋里是份泛黄的出生证明复印件——「林月华之女，1991年3月15日生于上海市第一妇婴医院，体重3.2kg，右肩有红色胎记...接生医师：张美玲」
"这...不可能..."我声音发抖，"我左腰才有胎记，而且形状..."
"是片枫叶，对吗？"假程立伟冷笑，"但林月华的女儿应该是右肩蝴蝶形胎记。"他又抽出一张照片，赵雯穿着露肩礼服，右肩赫然有块红色蝴蝶印记。
我双腿发软，扶住椅背才没跌倒："你什么意思？"
"1989年郑明远帮赵建国洗白身份时，他前科记录被一个死刑犯顶替了。"假程立伟踱步到我跟前，"但1991年，赵氏企业资金链断裂，赵建国急需林志强掌管的政府补贴批文..."
他俯身，呼吸喷在我耳畔："林志强提出条件——他姐姐林月华刚丧偶，想要个孩子。而赵夫人当时怀的是双胞胎..."
"你胡说！"我猛地推开他，"母亲日记里从没提过..."
"因为林月华自己也不知道。"他忽然扯开领带，露出锁骨下方一道狰狞疤痕，"你以为我为什么扮成程立伟？那场车祸死的真是我舅舅吗？"
我如遭雷击。如果眼前人才是真正的程家后人...
"赵建国当年收买医生，把双胞胎中较弱的那个谎称死胎，交给林志强。"他声音忽然放柔，"那个孩子右肩有胎记，被取名叫可艾。"
窗外闪电划过，照亮他眼中扭曲的快意："而你，是活下来的另一个。"
手机在包里震动——段沉西一定发现我失踪了。假程立伟瞥了眼我的包，突然抓住我手腕："时间到了，带你去看最终证据。"
"放开！"我挣扎着掏出防狼喷雾，却被他一把打落。两个保镖冲进来架住我，一块刺鼻的手帕捂住口鼻...
意识最后残留的影像，是假程立伟撕下仿真面具，露出与程雪梅如出一辙的狭长眼睛。
醒来时头痛欲裂，我躺在一张医用检查床上，手腕被软绳固定。假程立伟——现在该叫他程默了——正在调整投影仪。
"欢迎回到赵家老宅。"他指向墙面，"这是你父亲的书房密室。"
投影亮起，显示出一段模糊的监控录像：1991年3月16日凌晨，一个戴口罩的医生抱着婴儿溜进医院育婴室，将两个襁褓互换...
"这是..."
"林志强收买的值班医生。"程默冷笑，"但他不知道整个过程被赵建国的对手偷拍了。"
他按下暂停键，画面定格在医生摘下口罩的瞬间——那张年轻的脸，分明是二十年前的林志强！
"为什么给我看这些？"我声音嘶哑，"如果我是赵家人，你不是应该恨我吗？"
程默突然暴怒，一拳砸在墙上："因为我母亲到死都以为那场车祸是意外！而你们赵家..."他猛地扯开我衣领，盯着我左腰的胎记，表情忽然变得古怪，"等等...这形状..."
门外突然传来打斗声，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程默迅速拔出手枪对准门口，下一秒门被踹开，段沉西举枪冲进来，身后跟着三名警察。
"放开她！"段沉西双眼通红，枪口纹丝不动对准程默眉心。
程默却反常地笑了："正好，段少爷也该知道真相。"他忽然从西装内袋掏出个U盘扔给段沉西，"1991年3月15日的完整录像，包括声音。"
最年长的警官厉声道："程默，放下武器！你涉嫌绑架..."
"警官先生，"程默突然转向我，眼神复杂，"你确定被绑架的是赵家人吗？"他猛地掀开投影仪旁的幕布，露出嵌在墙里的保险箱，"密码是19910315，打开它。"
段沉西示意警察看好程默，自己输入密码。保险箱开启的瞬间，他脸色骤变——里面是份DNA检测报告，日期2005年12月，检测对象是赵雯与赵建国，结果显示「无血缘关系」。
"这才是赵建国要藏的秘密。"程默冷笑，"他女儿早被林志强调包给了孤儿院，而林月华抚养的，确实是她的亲生女儿。"
我大脑一片空白："那赵雯..."
"是当年那个死刑犯的遗腹子。"程默转向我，"而你腰上的胎记..."他突然扯开自己衣领，露出同样的枫叶形疤痕，"是程家人的标记。我母亲在车祸前，刚找到当年被收买的护士..."
段沉西突然打断："不可能！可艾和林阿姨的DNA..."
"当然匹配。"程默讥讽道，"因为林月华确实是生母。但胎记差异另有原因——可艾出生时感染严重，那个胎记是注射治疗留下的疤痕，被林志强利用来制造混乱。"
他转向我，眼神第一次流露出人性："我绑架你，是要你亲眼看到证据。赵雯提前出狱是因为她发现了这个秘密，正追杀所有知情人..."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首升机轰鸣。程默脸色大变："走！立刻！"他推开段沉西，"赵雯不知道保险箱在这里，她目标是销毁所有——"
玻璃爆裂声中，一颗子弹精准击中程默胸口。段沉西扑过来护住我，警察立即还击。混乱中，我看到程默挣扎着爬向投影仪，鲜血在地毯上拖出暗红轨迹...
"瑞士...银行..."他抓住我的脚踝，塞来一把钥匙，"录音带...你母亲..."
第二颗子弹击中他的咽喉。段沉西拽着我冲向安全通道，身后爆炸的气浪将我们掀下楼梯。
不知过了多久，我在消毒水气味中醒来。段沉西趴在病床边，脸上带着擦伤。窗外依旧暴雨如注。
"程默...？"
"当场死亡。"段沉西握住我的手，"警方在他公寓找到了程雪梅的遗物，证实他确实是程家独子。二十年来他潜伏在赵家外围，就为等一个复仇机会。"
我摸向脖子——银杏项链不见了！段沉西从口袋取出它："救护人员发现的，链子断了。"他忽然皱眉，"叶片背面...有字？"
在护士站的放大镜下，银杏叶背面显出极浅的刻痕：「SBB 3472-1885-721」。段沉西立即打电话给瑞士银行的朋友，确认这是苏黎世分行某个保险箱的完整编码。
"你母亲留给你的终极证据。"他轻吻我额头，"等风暴过去，我们就去瑞士。"
我望向窗外吞噬一切的暴雨，程默临死前的话在耳边回响："段沉西...如果...如果我真的是赵家人..."
"你是林月华的女儿。"他斩钉截铁，"胎记可以伪造，DNA不会说谎。"
"但那份报告显示..."
"那是赵雯的。"段沉西打开手机，展示麦克刚发来的文件，"我让人比对了赵雯与赵建国的DNA，确实没有血缘关系。而你的出生记录..."他滑动屏幕，显示出上海市第一妇婴医院1991年3月的原始登记册，林月华女儿栏明确标注「左腰注射疤痕」，旁边盖着张美玲医生的私章。
我泪如雨下："所以程默最后..."
"他发现自己复仇找错了人。"段沉西轻抚我脸颊，"赵雯才是那个被调包的孩子，而她现在己经知道了。"
手机突然响起，是陌生号码。段沉西接通后，赵雯冰冷的声音传来："亲爱的弟弟，听说你们找到了我的身世证明？真遗憾程默死得太快...否则他该知道，当年孤儿院那场大火是谁放的。"
电话戛然而止。段沉西脸色铁青："麦克，立即加强老宅安保！赵雯下一个目标一定是..."
话音未落，新闻推送跳出突发消息：「苏州木渎古镇突发火灾，百年茶室"听雨轩"完全焚毁...」
母亲留下的安全屋，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