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首页
求书
关灯 护眼
加入书架

第55章 保洁·夹层中的秘密

订婚后的第三周,我决定清洗银杏项链。二十年的岁月让银质氧化发黑,那些精致的叶脉纹路几乎被污垢填平。

"我认识一位老工匠。"段沉西从身后环住我,下巴搁在我肩头,"他专门修复古董首饰。"

我扭头亲了亲他鼻尖:"那就麻烦段总安排了。"

他最近变得格外粘人,像要把前三十年的孤独都补回来。公司里雷厉风行的段总,回家就成了大型挂件,开会要牵我的手,批文件要我陪在旁边,连洗澡都要隔着门聊天。

第二天中午,我们来到城隍庙附近一家不起眼的老铺子。铜铃叮当响起时,柜台后站起一位佝偻老人,戴着厚如瓶底的眼镜。

"小段来了。"老人声音沙哑,目光却锐利地落在我脖子上,"这就是那枚银杏?"

我解下项链递过去。老人用绒布托着它走到工作台前,打开强光灯,拿起放大镜仔细端详。突然,他动作一顿。

"有意思..."老人用镊子轻轻拨弄叶柄处,"这里有个机关。"

我和段沉西同时凑近。只见老人用针尖抵住叶柄某个位置,轻轻一挑——银杏叶竟从中间裂开一条细缝!

"夹层首饰。"老人解释道,"民国时期流行藏情书或照片。"

我的心跳突然加速。当老人用镊子从夹层中取出一枚微型胶卷时,段沉西的呼吸明显停滞了。

"能冲洗吗?"他声音紧绷。

老人摇头:"太古老了,得找专业设备。"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们,"二十年前会往首饰里藏胶卷的...多半不是寻常事。"

我们立刻联系了公安局的刑侦技术科。当技术员将冲洗出来的照片投影到屏幕上时,整个房间鸦雀无声——那是一组数字:ZH-4287-6193,下方印着"UBS Zürich"(瑞士银行苏黎世分行)。

"保险箱编号。"技术员确认道,"开户人姓名在这里。"他调整焦距,画面底部渐渐显现出一行字:「Lin Yuehua & Duan Wanrong」

段沉西的拳头砸在桌上,震得投影仪晃动:"她们早就准备好了..."

照片背面还有一行褪色字迹:「当我们都不在了,孩子们会需要这个。——W&Y 2000.9.15」

"2000年9月..."我计算着日期,"正好是段夫人去世前三个月。"

段沉西脸色煞白:"母亲预感到危险..."

技术员递还胶卷时欲言又止:"段总,需要帮忙查这个保险箱吗?"

"不必。"段沉西收起胶卷,"这是家事。"

走出公安局,盛夏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段沉西站在台阶上一动不动,汗水顺着鬓角滑落。

"去瑞士吗?"我轻声问。

他转向我,眼中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怕吗?"

"和你一起就不怕。"我握住他颤抖的手,"妈妈们在等我们呢。"

三天后,我们站在苏黎世班霍夫大街的瑞士银行总部。大理石厅堂冷得像冰窖,私人接待室里,客户经理反复核对我们的证件。

"保险箱ZH-4287-6193于2000年9月20日开设,租期99年。"他推了推金丝眼镜,"根据约定,只需双方中任意一人的首系后代持有效证件即可开启。"

厚重的金属门缓缓打开,工作人员推出一个黑色保险箱就礼貌退出了。段沉西输入密码——我们试了两位母亲的生日组合,0915(9月15日)一次成功。

箱子里只有三样东西:一个牛皮纸信封、一把老式钥匙和一本巴掌大的日记本。

段沉西先拿起信封。拆开的瞬间,一叠文件滑落出来——最上面是份英文公证书,公证人是日内瓦的著名律所。

"父亲..."段沉西的声音哽住了,"他临终前修改了遗嘱。"

文件显示,段老爷在去世前一周秘密公证,将所有个人资产转入"婉蓉信托基金",条件是"必须由林月华或其首系后代担任监察人"。签署日期是2005年12月3日,距他死亡仅五天。

"他后悔了。"我轻声道。

段沉西冷笑:"太迟了。"

第二份文件更令人震惊——这是段夫人的尸检报告副本,结论明确写着"机械性窒息致死",并附有颈部勒痕的特写照片。报告边缘有潦草笔记:「赵用我的丝巾,段在场。月华,证据在钥匙地址。——W」

"父亲...目睹了母亲被杀?"段沉西面如死灰。

我翻开日记本,里面只有一页写着字,是段夫人的笔迹:

「沉西,若你看到这些,说明月华的女儿找到了你。我和月华早己约定,若你们相遇,共同继承我们留下的一切。钥匙是上海岳阳路182号保险柜的,那里有赵氏集团行贿的原始账本。不要恨你父亲,他最后时刻选择了赎罪。爱你的,妈妈。」

段沉西突然冲进洗手间干呕起来。我追进去时,他正用冷水拼命拍打自己的脸。

"我早就知道..."他盯着镜中的自己,水珠顺着下巴滴落,"那天晚上...我听见争吵声,看见父亲和赵叔站在母亲房门口...母亲脖子上缠着丝巾..."他的声音支离破碎,"父亲发现我在看,对我摇头...我...我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我紧紧抱住他,感受到他全身都在痉挛:"那时候你才十岁..."

"但我记了二十年!"他崩溃地抓住洗手台,"我眼睁睁看着他们宣布母亲自杀...看着父亲娶新太太...看着赵叔越来越嚣张..."

"现在我们可以纠正错误。"我捧起他的脸,"妈妈们给我们留下了武器。"

回到酒店,我们研究了那把老式钥匙。岳阳路182号是上海著名的老洋房区,现在大多改造成了高级会所。

"需要回国才能查。"段沉西将钥匙收好,"先看看其他东西。"

他在翻检文件时,从信封夹层摸出一张泛黄的照片——两个年轻女子站在外滩,怀里各抱着一个婴儿。段夫人优雅端庄,我母亲朴素清秀,但两人脸上的笑容同样灿烂。照片背面写着:「沉西与可艾百日留念。1991.5.20」

"我们...小时候见过?"我震惊地看向段沉西。

他盯着照片,眉头紧锁:"母亲去世后,所有与她有关的物品都被销毁了..."他的手指轻抚过照片上的婴儿,"这是唯一的证据。"

那晚,苏黎世下起大雪。我们蜷缩在酒店壁炉前,段沉西第一次完整讲述了母亲去世那夜的细节。

"父亲和赵叔吵得很凶,我听见母亲在哭。"他盯着火焰,瞳孔里跳动着橙红色的光,"后来突然安静了...赵叔走出来,手里攥着一条蓝色丝巾..."

我握紧他的手:"然后呢?"

"第二天早上,管家发现母亲'上吊'了。"他的喉结滚动,"用的正是那条丝巾。"他转向我,眼中含着从未示人的脆弱,"可艾,我害怕...如果真相比想象的更黑暗..."

"现在我们一起面对。"我吻了吻他冰凉的指尖,"永远不必再独自承担秘密。"

回国后,我们首奔岳阳路182号。那是一栋被改造成私人画廊的西班牙式洋房,地下室设有VIP藏品室。

"请问有预约吗?"前台小姐礼貌询问。

段沉西亮出钥匙:"保险柜服务。"

经理亲自带我们下到地下室。穿过几道安全门后,我们来到一面嵌满小保险柜的墙前。段沉西的钥匙打开了左下角一个不起眼的柜子。

里面只有一个牛皮纸包,拆开后是五本泛黄的账册,封面上印着「赵氏集团内部往来账目1998-2000」。

段沉西快速翻阅,脸色越来越凝重:"这是父亲和赵叔合谋转移资产的原始记录..."他停在一页,"看这个!"

账目显示,2000年9月——正是段夫人去世前——赵父向某位"D医生"支付了50万元,备注是"诊断书费用"。

"伪造母亲精神诊断书的证据。"段沉西咬牙切齿。

最后一页夹着一张收据,是赵父向段老爷转账2000万的凭证,备注栏赫然写着:「段夫人意外事故处理费」。

"铁证。"我轻声道。

我们刚离开画廊,段沉西的手机响了。是麦克,声音异常紧张:"段总,有位自称您舅舅的人到公司找您,说有关...段夫人死亡的重要信息。"

段沉西眉头紧锁:"我哪来的舅舅?母亲是独生女。"

"他说他叫程立伟,是...程雪梅女士的弟弟。"

我和段沉西交换了一个眼神。程女士从未提过有个弟弟。

回到公司,会客室里坐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眉眼间确有程女士的影子,但气质阴郁得多。见到我们,他立刻站起来。

"沉西,终于见到你了。"男人伸出手,"我是你母亲的表弟,程立伟。"

段沉西没有握手:"母亲从未提起过您。"

"当然。"程立伟苦笑,"我被家族除名了,因为...知道得太多。"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这位就是林月华的女儿?果然像你母亲说的,有双会说话的眼睛。"

我后背一凉:"您认识我母亲?"

"不仅认识。"程立伟从公文包取出一个信封,"我这里有些东西,你们一定感兴趣。"他顿了顿,"但有个条件。"

段沉西冷笑:"果然。"

"别急着拒绝。"程立伟压低声音,"我要你放弃对母亲死亡案的追诉权。"

"不可能!"段沉西斩钉截铁。

程立伟叹息:"有些真相,会毁掉你们现在拥有的一切。"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们,"比如,你以为赵叔为什么敢当着你父亲的面杀害你母亲?"

他留下信封离开了。段沉西拆开后,里面是一张老照片——段老爷、赵父和另一个陌生男人站在一艘游艇上,背景是公海。照片背面写着:「三方协议达成,1999.8.15」

"这是谁?"我指着陌生男人。

段沉西摇头,但脸色异常难看:"我好像...在父亲书房见过他..."

照片从段沉西指间滑落。我弯腰去捡时,突然注意到照片角落有个模糊的人影——端着托盘的服务生,虽然只拍到侧脸,但那轮廓...

"段沉西,"我声音发颤,"这个服务生...长得好像年轻时的林志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