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的雨总是来得突然。我站在"半糖"咖啡店的吧台后，看着窗外行人匆匆撑开伞，像一朵朵移动的蘑菇。我——可艾，23岁，这家咖啡店的活招牌。老板总说我的拉花能让咖啡多卖十块钱，其实我知道，他们更爱看我冲咖啡时晃动的马尾辫。
"美女，老样子。"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推门而入，头发上还挂着雨珠。
"大杯拿铁，双份糖浆，不要肉桂粉。"我头也不抬，手指在收银机上跳舞，"秦先生今天迟了七分钟。"
他笑了，眼角挤出几道细纹："你连这个都记得？"
"记得每位熟客的喜好是我的职业道德。"我冲他眨眨眼，"特别是像您这样英俊的熟客。"
他耳根红了。有趣，这年头还会脸红的男人比大熊猫还稀有。我转身磨豆子，故意把腰肢扭得夸张了些。透过玻璃反光，我看见他假装看手机，视线却黏在我的围裙系带上。
咖啡机嘶嘶作响，我在奶泡上画了颗心，又在心里画了道线——客人就是客人，再帅也是过客。
"你的拉花越来越好了。"他接过杯子时，手指不小心擦过我的指尖，像被静电打到一样迅速缩回。
"那是因为秦先生总点同样的咖啡。"我趴在吧台上，故意凑近，"要不要试试我的'特别菜单'？"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什么特别菜单？"
"比如...爱尔兰咖啡。"我压低声音，"含酒精的那种。"
他咳嗽起来，差点打翻咖啡。我哈哈大笑，胸前的名牌跟着颤动。他无奈地摇头："可艾小姐，你总是这样...出其不意。"
雨下大了。玻璃窗上的水痕把外面的西湖模糊成莫奈的画。店里只剩我们两个，咖啡香混着他身上的檀木味，莫名和谐。
"其实，"他突然说，"我是附近明德学校的校长。"
我吹了个口哨："哇哦，我调戏了一位校长？"见他表情尴尬，我赶紧正经起来："开玩笑的，秦校长。所以您每天溜出来喝咖啡，是逃避熊孩子吗？"
他摇头笑了："是逃避会议室里的成年人。"他顿了顿，"你比他们有趣多了。"
雨声突然变大，像是给这句话加了重音。我心跳漏了半拍，赶紧转身擦杯子。玻璃映出他凝视我的样子，专注得像在研究什么重要课题。
"可艾，"他第一次首呼我名字，"下班后...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我差点摔了杯子。这个一本正经的校长，居然在约我？我转身时故意让围裙带子松开，看他手忙脚乱地移开视线。
"秦校长，"我系着带子，"您知道约店员吃饭违反校规第几条吗？"
他正色道："我校校规没有这条。"
"那..."我凑近他耳边，"我六点下班。"
他的耳朵红得像我的樱桃口红。我哼着歌去收拾其他桌子，感觉今天的雨都变得甜丝丝的。
六点整，他举着黑伞站在店门口，西装外套换成了一件深灰色风衣，衬得肩线格外好看。我锁好店门，故意没带伞。
"你..."他看着我被雨打湿的刘海。
"忘带伞了。"我无辜地眨眼，"校长不介意共享吧？"
他叹了口气，把伞倾向我这边。我们走在南山路上，他的右肩很快湿了一片。
"所以，"我戳戳他湿漉漉的袖子，"校长大人为什么单身？"
他差点踩进水坑："这问题太私人了。"
"您都约我吃饭了。"我理首气壮，"按照相亲流程，现在该交换基本信息。"
"相亲？"他声音都变了调。
"比喻啦！"我大笑，"您这么严肃，学生不怕吗？"
"他们叫我'冰山校长'。"他无奈地说，"说我从来不笑。"
我停下脚步，在雨中仰头看他："那现在笑一个给我看？"
他愣住了，然后嘴角慢慢扬起。不是礼貌性的微笑，而是真正开怀的笑容，眼角挤出细纹，像阳光下的西湖涟漪。
"犯规。"我小声说，"这么好看的笑容藏起来是暴殄天物。"
餐厅是家隐蔽的杭帮菜馆。他熟练地点了龙井虾仁和东坡肉，还要了壶黄酒。
"校长喝酒？"我挑眉。
"偶尔。"他给我斟了半杯，"你刚才说相亲流程...那轮到我了。为什么做咖啡师？"
"因为喜欢看人们喝到第一口时的表情。"我晃着酒杯，"有人皱眉，有人叹气，有人闭上眼睛...就像在读每个人的微型自传。"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你比我想象的深刻。"
"失望了？"我歪头，"以为我只是个胸大无脑的花瓶？"
"可艾！"他呛到了。
我咯咯笑着给他拍背："校长脸红的样子真可爱。"
酒过三巡，他的领带松了，我的话也多了。我讲怎么用咖啡渣算命，他讲怎么在开学典礼上忘词。当他模仿教导主任走路时，我笑得趴在了桌上。
"其实，"他突然认真起来，"我很久没这么开心了。"
窗外雨停了，月光照在他半边脸上。我鬼使神差地伸手，碰了碰他眉心的皱纹："这里，总是皱着。"
他抓住我的手，掌心滚烫。我们西目相对，黄酒的醇香在呼吸间流转。
"送我回家吗，校长？"我轻声问。
出租车后座，我们肩膀挨着肩膀。他身上的檀木香混着酒气，让我头晕目眩。当车经过一个水坑颠簸时，我顺势倒进他怀里。
"可艾..."他声音沙哑。
"嗯？"我假装无辜，手指在他胸口画圈。
他猛地抓住我作乱的手："别玩火。"
"如果我说..."我仰头靠近他的唇，"我就喜欢玩火呢？"
他的呼吸乱了。就在我们的唇即将相触时，司机一个急刹车——
"到了。"
我们如梦初醒。他付钱时手抖得差点拿不住钱包。站在公寓楼下，夜风吹散了些许醉意。
"要上来喝杯咖啡吗？"我咬着下唇，"我手艺比店里更好哦。"
他深吸一口气："我是校长，你是..."
"是个喜欢你的人。"我打断他，"身份很重要吗？"
月光下，他的挣扎清晰可见。我踮起脚，在他耳边轻声道："秦远，你还要逃避多久？"
这是我第一次叫他名字。他猛地将我拉进怀里，吻像暴雨般落下。他的唇有黄酒的甜，手的温度烫伤了我的腰。我们在路灯下纠缠，像两株渴求雨露的植物。
"上楼。"我喘息着说，"我教你...爱尔兰咖啡的正确喝法。"
他低笑一声，打横抱起我："遵命，老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