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书店柜台后面，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济南的春天总是来得突然，昨天还冷得让人发抖，今天阳光就暖洋洋地透过玻璃窗洒进来，照在我的指甲上——昨天刚做的，粉红色带小星星。
"欢迎光临~"我头也不抬地喊道，声音拖得长长的。这家开在老城区的小书店生意一般，来的大多是熟客。
脚步声停在文学区。我抬眼瞄了一下，是个头发花白的男人，穿着深灰色夹克，背挺得笔首。新面孔。
"需要帮忙吗？"我放下手机，蹦蹦跳跳地走过去。我的短裙随着动作轻轻摆动。
男人转过头来，我这才看清他的脸——六十岁上下，眼角有深深的皱纹，但眼睛很亮，像年轻人一样。他手里拿着一本渡边淳一的《失乐园》。
"啊，我只是随便看看。"他的声音低沉温和，带着点山东口音。
"您喜欢渡边淳一啊？"我凑近了一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我也超爱他的！特别是《紫阳花日记》，把中年夫妻那点事儿写得绝了。"
老绅士——我决定这么称呼他——明显愣了一下，耳朵尖微微发红。真可爱。
"你...年纪轻轻，看这种书？"他犹豫地问。
我咯咯笑起来："怎么，觉得我应该看《霸道总裁爱上我》？"我故意眨眨眼，"我可是文学系毕业的，正经人。"
他笑了，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抱歉，是我刻板印象了。"
"没关系~"我接过他手里的书，"这本我们打八折，要包起来吗？"
他点点头，跟着我走向收银台。我注意到他走路姿势很挺拔，像是当过兵。
"268元，现金还是扫码？"我熟练地扫码装袋。
"现金。"他从钱包里抽出三张百元钞，手指修长干净，指甲修剪得很整齐。
我找零时故意让手指擦过他的掌心："我叫可艾，可爱的可，艾草的艾。您怎么称呼？"
"陈。"他简短地说，又补充道，"陈志远。"
"陈叔叔~"我拖长音调，"下次来记得找我哦，我可以给您推荐更多'不正经'的书。"
他摇摇头，笑着走了。我看着他推门出去的背影，肩膀很宽，走路姿势有种特别的韵律感。
有趣的老男人。
接下来的两周，陈叔叔成了常客。每周三下午准时出现，像上课一样。他总是先浏览新书区，然后来问我有什么推荐。我给他挑过三岛由纪夫、村上春树，还有一次大胆推荐了《查泰莱夫人的情人》，他红着脸买下了。
"您退休前是做什么的？"有一天我忍不住问。阳光正好，店里没其他顾客，我趴在柜台上托着腮看他。
"公务员。"他简短回答，正在翻看一本《挪威的森林》。
"哇，干部啊！"我夸张地瞪大眼睛，"那您岂不是有很多故事？比如...贪污受贿包二奶什么的？"
"咳咳！"他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小姑娘家家的，别乱说。"
"开玩笑的啦~"我笑嘻嘻地绕过柜台，站到他身边，"看您这气质，肯定是清正廉洁的好干部。"
他无奈地摇头："退休五年了，现在就是个普通老头。"
"才不是呢。"我小声嘀咕，"您比那些油腻中年大叔强多了。"
他假装没听见，但我看到他嘴角微微上扬。
那天他临走时，外面突然下起大雨。我站在门口发愁："完了，我没带伞。"
"我送你吧。"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把黑色长柄伞，"我开车来的。"
"这多不好意思..."我嘴上这么说，身体己经很诚实地往他那边靠了。
他的车是辆低调的黑色大众，内饰干净整洁，后座放着几本经济学杂志。车里弥漫着淡淡的皮革和他身上的檀香混合气味，莫名让人安心。
"住哪？"他问。
我报了个附近小区的名字。雨点噼里啪啦打在车窗上，车内却出奇地安静。
"陈叔叔，"我突然说，"您妻子呢？"
方向盘上的手指微微收紧："去世十年了。癌症。"
"啊...对不起。"我咬了咬嘴唇。
"没关系。"他语气平静，"人生就是这样。"
我鼓起勇气："那...您后来有遇到喜欢的人吗？"
他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可艾，我己经六十岁了。"
"所以呢？"我歪着头，"渡边淳一写过，爱情不分年龄。"
他叹了口气，没有回答。车停在我小区门口，雨还在下。
"要不要...上来喝杯茶？"我提议，心跳突然加快。
他沉默了几秒："今天不了。早点休息吧。"
我有点失落，但还是笑着挥手："那下次见！谢谢您的顺风车~"
正要下车，他突然说："周五晚上有空吗？我知道有家不错的鲁菜馆。"
我转身，眼睛亮起来："有啊！您要请我吃饭？"
"如果你不介意和一个老头子吃饭的话。"他声音里带着笑意。
"当然不介意！"我几乎要跳起来，"我要吃九转大肠！"
他笑了："好，周五六点，我来接你。"
关上车门，我在雨中转了个圈，裙摆飞扬。六十岁又怎样？我早就厌倦了那些只会打游戏、满嘴网络用语的小男生。陈叔叔这样的成熟男人，才有味道。
周五那天，我花了两个小时打扮。淡妆，连衣裙，甚至还喷了点香水——不像平时上班时那么夸张，但足够让人注意到。
陈叔叔准时出现在小区门口。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衬衫，外搭休闲西装，看起来比平时年轻十岁。
"哇哦，"我吹了声口哨，"陈叔叔今天帅呆了！"
他帮我拉开车门："你也很漂亮。"
餐馆是家老字号，装修古色古香，客人不多但看起来都很有档次。服务员领我们到靠窗的位置。
"您常来这儿？"我好奇地西处张望。
"以前工作应酬来过几次。"他递过菜单，"点你爱吃的。"
我毫不客气地点了九转大肠、糖醋鲤鱼和奶汤蒲菜，还要了瓶红酒。
"你能喝酒？"他挑眉。
"当然啦~"我眨眨眼，"我可是山东姑娘，白酒一斤半，啤酒随便灌！"
他笑着摇头："少喝点。"
酒菜上齐，我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大肠："天哪！太好吃了！"我夸张地闭上眼睛，"陈叔叔您也快尝尝！"
他慢条斯理地夹了一块，动作优雅得像在参加国宴。
"您知道吗，"我抿了口红酒，"我第一次见您就觉得很特别。"
"哦？"
"嗯...您看书的眼神特别专注，像要把每个字都吃进去似的。"我托着腮，"而且您的手指很好看，翻书的时候特别性感。"
他差点被酒呛到："可艾！"
"怎么了嘛~"我无辜地眨眼，"实话实说而己。您知道渡边淳一笔下的男人什么样吗？就是您这样的，沉稳内敛，但内心火热..."
"你喝多了。"他无奈地说。
"才没有！"我反驳，却感觉脸颊发烫。可能是酒精作用，我胆子更大了，"陈叔叔，您喜欢我吗？"
餐厅的灯光突然变得很暗，或者是我眼花。他的表情在阴影中看不真切。
"可艾，你还年轻..."
"年龄只是数字！"我打断他，"您不觉得我们很配吗？您沉稳，我活泼；您理性，我感性；您..."
"我们相差三十多岁。"他声音低沉。
"那又怎样？"我伸手覆上他的手背，"您摸摸我的心跳。"
他的手掌温暖干燥，轻轻颤抖。我能感觉到他的犹豫，于是乘胜追击："陈叔叔，吻我。"
"什么？"
"就一下，如果您没感觉，我以后再也不提这事了。"我闭上眼睛，嘴。
等待的几秒钟像一个世纪那么长。然后，我感觉到一个温软的触感轻轻碰了碰我的嘴唇，一触即分。
我睁开眼，他正襟危坐，耳朵通红。
"怎么样？"我得意地问。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