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那五千块钱塞在抽屉最底层，像藏起一个见不得人的秘密。表哥说得对，这种女人玩不起。可为什么我心里这么不是滋味？
接下来的一周，我像具行尸走肉。给客人办理入住时心不在焉，倒酒时把杯子打翻，连平时最爱调戏的女游客都提不起兴趣。
"你他妈中邪了？"第五天晚上，表哥把我堵在厨房，"自从那个上海女人走后，你就跟丢了魂似的。"
我往炒锅里倒了过量食用油，火焰"轰"地窜起老高："谁中邪了？我好得很！"
表哥夺过我手里的铲子："得了吧，你那点心思全写脸上了。不就是一个富婆嘛，至于吗？"
"你不懂，"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她不一样。"
"哪不一样？因为给的钱多？"
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是啊，到底哪不一样？是因为她听我讲荤段子时笑得那么开怀？是因为她高潮时咬着我肩膀的力度？还是因为...她离开时连个联系方式都不肯留？
"今晚你别干活了，"表哥推我出门，"去古城转转，喝点酒，找个新姑娘。"
我被他赶出民宿，只好晃悠着往古城方向走。大理的夜永远那么热闹，酒吧街灯火通明，到处是醉醺醺的游客和卖唱的艺人。我随便找了家酒吧，点了杯"风花雪月"——和那天晚上一样的啤酒。
"一个人？"酒保是个扎脏辫的姑娘，冲我抛媚眼。
"嗯，"我闷头喝酒，"失恋。"
她笑了："在大理失恋的人多了去了。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这里太美，让人误以为邂逅就是爱情。"
我抬头看她，突然觉得这话很有哲理："你挺懂啊。"
"见得多了，"她擦着杯子，"建议你喝到微醺，然后找个顺眼的姑娘带回去。明天太阳升起，啥烦恼都没了。"
我正想接话，余光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酒吧角落的卡座里，苏明玉一个人对着笔记本电脑，面前摆着半瓶红酒。她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头发随意扎着，看起来憔悴了不少。
我的心跳突然加速，手心冒汗。去打招呼？还是假装没看见？正犹豫着，她抬头了，我们的目光隔着一屋子醉鬼相遇。
她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合上电脑，冲我勾了勾手指。
我像个听话的小狗一样走过去。
"这么巧，"她的声音有些沙哑，"跟踪我？"
"天地良心，"我举起手，"纯属偶遇。"
她打量着我："你看起来糟透了。"
"你也是，"我实话实说，"黑眼圈都快掉到嘴角了。"
她笑了，示意我坐下。近距离看，她比上次见面瘦了一圈，锁骨更加突出，眼睛里布满血丝。
"公司的事？"我问。
她点点头，给自己倒了杯酒："一个价值两千万的单子要黄了。"她仰头喝干，"操他妈的甲方。"
我吹了声口哨："两千万？够我活十辈子了。"
"对你来说是钱，"她又倒了一杯，"对我来说是尊严。"
我这才注意到她的笔记本电脑上贴满了便利贴，旁边摊着几份合同。她不是在喝酒消遣，是在工作。
"所以，"我小心翼翼地问，"那天早上为什么走得那么急？"
她转动着酒杯："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她停顿了一下，"害怕我会喜欢上你。"
这句话像一记重拳击中我的胸口。我张着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很可笑吧？"她自嘲地笑笑，"三十三岁的女强人，害怕喜欢一个二十五岁的小混混。"
"首先，"我抗议，"我不是小混混。其次..."我突然语塞，因为她的眼眶红了。
"欢喜，"她轻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大理吗？"
我摇头。
"因为医生说我再这样工作下去，迟早猝死。"她扯开衬衫最上面的纽扣，露出锁骨下方的一片红疹，"看，压力性皮炎。"
我伸手轻轻碰了碰那片发红的皮肤："你应该休息。"
"公司两百号人等着发工资，我怎么休息？"她又灌了一口酒，"那天晚上...是我这两年来第一次放松。"
酒保姑娘过来问我们要不要加点什么。我点了两份炒饭和矿泉水。
"你饿了吧？"我对明玉说，"光喝酒伤胃。"
她惊讶地看着我："没想到你还挺细心。"
"没想到的事多了，"我咧嘴一笑，"比如我其实会做饭，会按摩，还会..."
"停，"她捂住我的嘴，"别又开始荤段子。"
我亲了亲她的掌心，她像触电一样缩回手。
炒饭上来后，她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看来是真的饿了。我把自己那份也推给她。
"你不吃？"她嘴里塞满食物。
"看你吃就饱了，"我托着腮，"秀色可餐嘛。"
她翻了个白眼，但嘴角上扬了。
吃完饭，她似乎清醒了一些："我得回酒店了，明天一早的飞机回上海。"
"我送你。"
"不用..."
"用，"我坚持，"这大半夜的，你一个喝醉的美女多危险。"
她笑了："最危险的不就是你吗？"
最后我还是送她回了酒店。到了房门口，气氛突然变得尴尬。一周前我们还在这座城市疯狂，现在却像两个初次约会的高中生一样不知所措。
"那...晚安？"她掏出房卡。
"明玉，"我鼓起勇气，"能留个电话吗？"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在我的手机里输入了号码："别半夜打骚扰电话。"
"保证只发荤段子。"我举手发誓。
她摇摇头，突然凑近在我脸颊亲了一下："晚安，小混蛋。"
回到民宿，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手机通讯录里"苏明玉"三个字闪闪发光。凌晨三点，我忍不住发了条短信：
"睡不着。想你的五千块钱。"
几乎是立刻，她回复了："滚。"
我笑着又发一条："也想你锁骨下的红疹。"
这次过了五分钟才回复："欢喜，认真问你个问题。"
"问。"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邀请你去上海，你愿意吗？"
我盯着这条消息看了足足一分钟，然后拨通了她的电话。
"喂？"她的声音带着睡意。
"认真的？"我问。
"嗯，"她轻声说，"我公司缺个创意总监。"
"我？创意总监？"我大笑，"我连PPT都不会做！"
"但你很会讲荤段子，"她也笑了，"广告行业需要这种人才。"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
"欢喜，"她突然说，"来窗边。"
我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月光下的洱海波光粼粼。
"看到月亮了吗？"她问。
"嗯。"
"我也在看，"她的声音轻柔，"我们看着同一个月亮呢。"
这句话让我胸口发紧。我从未想过，一个讲荤段子的老手如我，竟会被如此老套的情话打动。
"明玉姐，"我深吸一口气，"我去。"
"真的？"
"真的，"我说，"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得包养我。"
她笑骂了一句，然后说："明天中午来酒店找我，带你去吃菌子火锅。"
挂断电话后，我站在窗前久久不动。表哥半夜起来上厕所，看见我像个傻子一样站在那里笑。
"又抽什么风？"他嘟囔。
"哥，"我转身，眼睛发亮，"我要去上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