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八两的掌心浮出一圈青灰色年轮。
三日前误食的时漏果在他皮下生根，每条血管都成了年轮的刻度。李坤用银针挑破他中指指尖，流出的不是血，而是细碎的星光——每粒星砂都映着不同时空的碎片。
"寅时三刻......"小胖子突然睁大双眼，童孔里游动着卦象，"李大哥快看房梁！"
星秤的青铜链无风自动，在梁上缠出个倒悬的日晷。晷针穿透瓦片首指苍穹，月光顺着针尖倒灌进店铺，在地面凝成冰镜。镜中映出的不是当下，而是三百年前的太白山：九条青铜锁链悬着口水晶棺，棺中女子面容与镜中少女一模一样。
司命突然捂住心口。她腕间的水晶疤痕裂开，冰晶血液滴在镜面，瞬间冻结出条时光甬道。李坤踩上冰面的刹那，听见朱八两体内传来齿轮卡死的声响——小胖子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老，皮下年轮己转到"甲子"刻度。
"带着这个！"朱八两扯下招财猫挂坠抛来。铜猫触及时光甬道的瞬间活过来，叼住李坤衣领就往镜中拖。
李坤在时间碎片里沉浮。建木根系穿透不同时代的天空，每条根须都串着具青铜悬棺。当他抓住某条根须时，指尖突然传来灼痛——那根须竟是无数张当票粘合而成，最早的一张写着："典当物：西王母情丝；抵押物：李家血脉"。
铜猫突然炸毛。前方出现团星云漩涡，漩涡中心站着年轻时的李慕云。他手中星秤正在称量团蓝光，秤盘另一端赫然是婴儿大小的建木幼苗。西王母的虚影在旁轻笑："用你孙儿换建木长生，这买卖可还划算？"
李坤的建木残根突然暴长，枝条刺破时空屏障。在触及婴儿襁褓的瞬间，他看见襁褓里伸出只苍老的手——那分明是自己现在的手掌！
"时辰到了。"所有时空的李慕云同时转头，九百个声音叠加成轰鸣，"该还债了。"
朱八两的最后一根黑发变白。司命割开手腕将冰晶血注入他心口，年轮转速稍缓，却将三枚青铜卦签挤出体外。卦签落地组成"山泽损"的凶卦，卦象中浮现太白山实景：第七十二具悬棺正在融化，棺中流出沥青状的黑血，顺着山势绘成巨大的应龙图腾。
李坤被铜猫拽出冰镜时，怀中多了卷湿漉漉的襁褓。布料间渗出蓝血，在空中凝成行上古篆文："甲子年冬至，西王母典当物己逾期。"
星秤突然裂开道缝隙，秤杆上的北斗七星坠出两粒。朱八两用最后的力气举起铜勺，勺柄"三教通汇"的暗纹竟与黑血图腾完全重合："李大哥...山要活了......"
话音未落，地面剧烈震颤。柜台上的星秤自主立起，秤盘化作深渊巨口，将朱八两连同他体内的时漏果根须一同吞没。深渊深处传来锁链断裂声，某种古老存在的心跳声开始与李坤的建木残根共振。
司命望着掌心正在结晶的血液，突然露出李坤从未见过的悲怆神色："原来我才是......"
她的下半句话被突如其来的寂静吞噬。所有声音都在消失，所有色彩都在褪去——方圆百里的时间，在这一刻被彻底锚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