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秤的血纹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紫光。
画皮妖倚着门框，葱白手指轻抚面颊。那张倾国倾城的脸正在融化，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账本纸页——每张纸上都写着"李慕云"三个字，墨迹渗出血珠。
"奴家这张脸皮，"她声音似浸了蜜，"可是当年李掌柜亲手画的押。"染着丹蔻的指甲挑起本泛黄的账簿，封面人皮纹理间浮现出诡异的笑脸。
朱八两的铜勺"当啷"落地。招财猫瞳孔缩成竖线，炸毛的尾巴扫落三盏鲛油灯。李坤分明看见账簿扉页的指纹，与自己昨日在星秤上留下的血印完全重合。
司命的霜刃抵住画皮妖咽喉："《三教通汇》从不用人皮做账。"
"是吗？"画皮妖轻笑，账簿突然自动翻页。泛黄的纸页间渗出黑雾，凝成个穿长衫的背影——年轻时的李慕云正在给具无脸尸体描画五官，笔尖蘸的竟是西王母的眉间血。
李坤的建木残根突然刺痛。星秤剧烈震颤，秤盘里尚未干涸的婴灵血突然沸腾，在青砖地上绘出北斗倒悬的阵图。画皮妖的罗裙无风自动，裙摆下伸出数百条账本纸页凝成的触须。
"乾坤借法！"朱八两甩出串铜钱，钱眼穿过触须钉在房梁。招财猫跃上横梁，猫爪拍出个"赊"字古篆。纸须遇字即燃，火焰中浮现出三百年前的地契——正是如今三教通汇的宅基地。
画皮妖的面皮彻底脱落，露出由契约文字组成的骷髅："李掌秤可知，你脚下每寸土都掺着画骨粉？"她指骨划过星秤，青铜表面顿时浮现密密麻麻的掌印，"这些，可都是历代画皮娘子的心头血。"
司命突然斩断霜刃。半截冰刃刺入账簿，冻结的文字噼啪炸裂。李坤在飞溅的冰渣里看见可怕真相：那些被典当的容颜，最终都化作滋养建木的肥料。最老的那张面皮，分明是镜中少女的容貌！
星秤突然倒转。秤钩刺入李坤手腕，汲取的鲜血在虚空写出"赎"字。画皮妖发出凄厉惨叫，账本纸页上的文字开始重组，逐渐显露出被掩盖的条款——"以画皮千张，换建木一尺"。
朱八两的招财猫突然呕吐，吐出的毛团里裹着半枚青铜钥匙。李坤福至心灵，将钥匙按进星秤的罪孽槽。整座店铺突然倾斜，地板下升起具水晶棺，棺中整齐码放着九百张画皮，每张都长着李坤的脸。
"原来我的生辰八字......"李坤踉跄扶住棺椁，"是九百次画皮典当的赎期！"
画皮妖的骷髅身躯开始崩塌。她最后一块指骨指向西方，那是太白山的方向。司命拾起指骨，霜气凝出幅星图——七十二悬棺正在组成某个古老卦象，卦心处坐着个正在剥皮的李慕云。
瓦当突然坠落。众人抬头望去，无数画皮在天际组成西王母的脸，每张面皮都在重复同一句话："时辰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