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一道黑影己经站在姜洪武身边,手里捏着消失的烟盒。
男孩还是穿着十几年前的校服,模样也不曾变化,只是那张稚嫩的脸庞愈发苍白,宛如白霜。
他踮起脚尖,捻走姜洪武嘴边香烟,首首竖在一旁:
“都是男人了,少干糟蹋阳寿的事,容易下枉死狱。”
“被你吓死算不算枉死?”姜洪武没好气说着,但眼神明显温和下来,嘴角微微上扬。
他自己胆子是很小的,可看着死去的故交,怎么也不觉得害怕,反而有些莫名的喜悦,好似久别重逢。
他还没解脱吗?
男孩嘴角也抽了抽,只是将烟盒碾成一团:“刚去看了我爹一眼,本来要走的,还是想见见你。”
姜洪武点点头,随即好奇的看向他:
“陈洪……”
“我杀的。”
他的语气显得十分平静,借着幽幽月光,隐隐有些渗人。
见状,姜洪武果断转移了话题,让气氛逐渐缓和下来:
“行,给哥们留个地方,回头清明给你多烧点……”
“留着自己花吧,呆子。”男孩撇撇嘴,语气中多了几分感慨:“我是要魂飞魄散了,不是去地府。”
闻言,姜洪武顿时愣住了。
此时,一旁的香烟己经燃尽三分之一。
不等他开口追问,男孩摆摆手,首首看向这位重逢的兄弟:
“自己选的命,决定动手的那天就知道会走到这一步,没什么好说的。
道德三皇五帝,功名王侯将相,就算死也比我们这等百姓人高一等,最后大仇得报,我也不白活这一遭。”
“……”姜洪武嘴皮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也只能叹了口气。
好人就该让人拿枪指着?
“你命比我好,老姜。”
男孩终于挤出点笑来,只是笑的难得凄惨:“学着过点老百姓的日子,少跟亲近人置气,替我多在世上走走。
要是不嫌烦,照顾下我爹,帮他找个老伴什么的,快五十的人了,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人不行……
啧……走了。”
呼~
一阵阴风吹过,姜洪武身边没了那道身影,只剩下小截烟头。
盯着烟头好一会儿,姜洪武使劲揉揉眼,浑浑噩噩回到房间,随即一头栽了下去……
…
一晚上没睡好,天蒙蒙亮,姜洪武就被铁锅声吵醒。
走进厨房,一大早老婆子就开始折腾起来,娴熟将一块块面粉裹着红酥放进油锅,慢悠悠搅动着。
见他进来,老婆子也不意外,随手就递过去一块红酥:
“再睡会,时候还早。”
“睡不着,起来好几次。”姜洪武接过红酥,也不嫌烫就塞进嘴里:“咋又想起来做红酥了?”
“你们要吃,我就弄。”老婆子不紧不慢的搅动着。
大概隔辈亲真的存在吧。
就像姜洪武画漫画、去国外干活,没挣到钱之前只能被父母骂不学无术。
可老婆子只会关心霓虹远不远、自己能不能去看他,老爷子每次过来都要塞千百块钱和一大筐肉菜米蛋,生怕他饿死似的……
家人还在,就还有回家的意义。
心里暖暖的,姜洪武在厨房里乱窜,突然瞥见桌上放着的红包,随口问道:
“这几天谁办事啊?”
“给小晴的。”
“???”姜洪武一脸黑线,随即义正言辞的反驳道:“都说了,就是普通朋友,我们清清白白……”
老婆子头都懒得抬下,仔细盯着面前油锅,防止红酥炸糊掉。
她不了解别人,还能不了解这个孙子?
朋友就那么几个,都是很靠谱的,平时也不出去瞎搞,这样的崽突然带女娃回家,谁信什么普通朋友。
闺女挺好的,就是不知道彩礼多少。
她心里打定主意,要是老头子走之前能结婚,干脆就把棺材本舍出来,让小两口在市里落户,这辈子也算圆满了……
……
吃过午饭,正好有客车经过,两人也就告别了老婆子,坐上回县里的车。
回去路上,姜洪武正想着把玉石变现的事,一只小手突然戳了戳他。
扭过头,只见安倍晴子拿出红包,乖巧递给他,像极了他小时候吃完席的模样。
“婆婆给你的红包,给我干什么?”姜洪武有些疑惑,指了指她肩挎的小包。
今早他还特意在房间找了个装钱挎包,是之前摆地摊用的,正好给安倍晴子用。
穿阴阳师服饰的……女老板?
“在下用不上。”安倍晴子摇摇头,随即一脸困惑的看向他:“为何阿婆要给在下拿钱?”
“……”
姜洪武一阵语塞,心想总不能说她把你当孙媳妇了,可一时又想不到什么理由,也只好敷衍几句:
“这是我们东方的神秘习俗。”
“原来如此。”
少女点点头,虽然好奇这片土地还有多少奇怪的习俗,但识趣的她也没有继续发问,只是又拿出昨晚的玉佩递过去。
夜晚还不是很明显,但在白天,玉佩的样式和质感愈发明显,折射出透白光泽。
一块符箓模样的玉佩。
上面刻画狐狸图案清晰可见,还有些姜洪武认不出的字迹,触感油润细腻,从头到尾透露着赔不起的气质。
姜洪武眉头一挑,刚要说着什么,却见少女凑上前,轻轻将玉佩戴在他脖颈处。
最近的时候,他的嘴离少女额头不到两公分,只需轻轻一碰就能挨上,搞得姜洪武身子一僵。
戴好后,少女仿佛没事人一般,神色依旧淡然,只是略带歉意的看向他:
“是在下冒犯了,请主公问责。”
好像我打得过你似的。
姜洪武有些无奈,也只能摸了摸脖颈上的玉佩,神情恍惚……
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
回到出租屋后,姜洪武先是痛痛快快洗了个澡,随即躺在床上,给某位死党打去了电话。
半晌后,一道懒散的声音从那头响起:
“你最好有什么大事,能打扰我洗脚。”
“和田玉你收不收?”
“……睡迷糊了?你哪来的和田玉?”电话那头的声音笑了笑:“要是想买来玩玩,我先送你一斤山料开……”
“洒金皮羊脂白的,额……一公斤吧。”
“我十分钟到。”
不到五分钟,抱着檀木盒的姜洪武就在楼梯间撞上一道身影,正是火急火燎赶来的李凡。
“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