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秦远的雨衣帽檐滴落，在他脚边积起一个小小的水洼。六月的暴雨来得又急又猛，整座城市仿佛被浸泡在水中。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看了眼手中己经有些湿漉漉的快递单，再次确认地址。
"景苑小区3栋1502，没错。"秦远自言自语道，将快递包裹往雨衣里又塞了塞。
这是他今天送的第48个快递，距离他给自己定的日目标还差12个。从早上六点出门到现在下午西点，除了匆匆扒了几口盒饭，他几乎没有停歇过。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但想到月底能多拿几百块的全勤奖，秦远还是咬了咬牙，冲进了雨幕中。
"叮咚——"
门铃响了三次，里面才传来拖鞋拖沓的声音。开门的是个穿着睡衣的年轻女孩，看到浑身湿透的秦远，皱了皱眉。
"怎么这么晚才送来？我昨天就下单了，商家承诺今天上午到的。"
秦远强挤出一个笑容："抱歉，雨天路滑，配送可能会有些延误。这是您的包裹，请签收。"
女孩接过包裹，随手关上了门，连句谢谢都没有。秦远站在门外，雨水顺着他的脖颈流进衣领，冰凉刺骨。这样的场景他早己习惯——在这个拥有两千万人口的超级城市里，没人会在意一个浑身湿透的快递员。
回到电动三轮车上，秦远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16:23。距离今天最后一个快递站取件截止时间还有37分钟，而他还有三个快递要送，分别位于三个不同的方向。
"该死！"他狠狠拍了下方向盘。按照正常情况，这根本不可能完成。如果错过取件时间，这些快递就要延迟到明天，意味着客户投诉和公司的罚款。
秦远的大脑飞速运转着。三个地址分别是：向西2公里的写字楼，向北3.5公里的居民区，和向东1.8公里的商场。按照常规路线，无论怎么安排都至少会错过一个。
就在这时，手机弹出一条新消息：【您有新的外卖订单待接单，从川味小厨到景苑小区5栋1203，配送费8元】。
秦远愣住了。他送的是快递，不是外卖，但这条消息提醒了他——为什么不能像外卖平台那样，让附近的配送员互相帮助呢？如果有个人现在在商场附近，完全可以顺路帮他把那个快递取了...
这个念头像闪电一样击中了他。秦远迅速打开通讯录，拨通了同事张浩的电话。
"浩子，你在哪片区？"
"我在万达这边，怎么了？"电话那头传来张浩含糊的声音，显然正在吃东西。
"帮我个忙，我有个快递在银泰商场，你离得近，能不能帮我取了送到客户那？我分你一半配送费。"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远哥，公司规定不能这么干啊，被发现了要扣钱的。"
"公司规定还说要保证时效呢！"秦远急切地说，"这样，我私下给你转20，就当请你喝奶茶。这个客户己经催了两次了，再延误我就要被投诉了。"
最终，张浩勉强答应了。秦远长舒一口气，迅速调整路线，先送最近的写字楼，然后是居民区。当他气喘吁吁地赶回快递站时，刚好赶上最后一班取件车。
站长李国强站在门口，看了眼手表："秦远，又是卡点回来。今天没延误吧？"
"没有，李叔，都按时送到了。"秦远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勉强笑了笑。
李国强叹了口气，递给他一条干毛巾："赶紧擦擦，别感冒了。明天预报还有雨，你负责的那片区域单量估计又要涨。"
回到八平米的出租屋，秦远瘫倒在床上，浑身酸痛。今天他跑了将近六十公里，送了五十一个快递，赚了两百三十七块钱。扣除房租、饭钱和给张浩的二十，能存下的不到一百。
手机震动起来，是母亲发来的消息："小远，你爸的药快吃完了，医生说这次要换一种进口的，一个疗程三千八..."
秦远盯着天花板，感到一阵窒息。三千八，几乎是他一个月的全部收入。父亲中风己经三年，医药费像无底洞一样吞噬着这个家的一切。他之所以从大学辍学来城里打工，就是因为家里再也负担不起他的学费和父亲的医药费。
"妈，别担心，我明天就转钱回去。"秦远回复道，尽管他银行卡里只有不到两千的存款。
夜深了，窗外的雨依然下个不停。秦远辗转反侧，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今天灵光一现的想法——如果能有一个平台，让快递员们互相协作，像外卖骑手那样灵活调配...
他猛地坐起身，打开笔记本，开始疯狂地记录。页面很快被密密麻麻的流程图和计算填满：配送半径、时间窗口、酬劳分配机制、质量控制...
凌晨三点，秦远终于合上电脑，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他知道自己找到了什么——这不仅仅是一个应急方案，而可能是一个价值百万的商业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