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落魄的凤凰
这抹转瞬即逝的笑意，像一道微光，瞬间照亮了他心中那片沉寂已久的暗海。
他知道，她不再像从前那样，用坚硬的冰壳将自己包裹起来了。
她在尝试，在慢慢地，让他靠近。
商扶砚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从心底涌起，冲刷着他连日来的疲惫和不安。
第二天，商扶砚正在书房处理文件，陈秘书的电话打了进来。
“商总，宋家那边，撑不住了。”
陈秘书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徐少爷的收购计划，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商扶砚“嗯”了一声，挂断电话，走到客厅，江晚吟正坐在沙发上，指导商子序在拼乐高。
他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很自然地开口：“今天天气不错，陪我出去一趟？”
江晚吟抬起头，看着他。
他没有多言，只是对她伸出了手。
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将自己的手，放进了他宽大的掌心。
黑色的宾利停在商家二房别墅区外一条僻静的小路上。
别墅的大门敞开着，几个穿着黑西装的保镖面无表情地将一个个贴着封条的箱子从里面搬出，装上货车。
很快，两个狼狈的身影被从里面“请”了出来。
是宋映容和商季平。
他们身上所有的名牌、珠宝都被没收，只能穿着普通的衣服，提着几个破旧的行李箱，茫然无措地站在曾经辉煌的家门口。
“商季平！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宋映容突然像疯了一样，冲上去对着倒在地上的丈夫又抓又打，“都是你！要不是你当初怂恿我，宋家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你还有脸说我？！”
商季平也不甘示弱，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将她扯倒在地，“当初是谁跟我说，只要把商扶砚拉下马，我们就能分到最多的财产？是谁天天在我耳边吹枕边风，让我去跟商鸿那个老东西合作的？！”
曾经在外人面前恩爱体面的夫妻，此刻在冰冷的空气中，像两条疯狗一样撕咬在一起，互相指责，将豪门最后的、那点可笑的体面撕得粉碎。
江晚吟坐在车里，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她的脑海中，闪过自己曾经被沈宛和徐英兰逼到绝境的画面，也想起了秦纾羽被家人伤害的痛苦。
她也曾恨过，也曾怨过。
可当她亲眼看到那些曾经高高在上、将她的尊严踩在脚下的人，如今也落得这般凄惨的下场时，她的心中，却没有半分报复的快意。
她没有幸灾乐祸，也没有同情。
在看了几分钟后，她只是平静地转过头，对商扶砚说：“我们走吧。”
商扶砚一直都在观察着她。
他带她来看这一幕，本意是想让她“解气”，想让她看到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如今是如何地自食恶果。
可他从她的眼睛里，没有看到一丝一毫的幸灾乐祸，只有一种彻底的释然。
江晚吟似乎察觉到了他过于专注的凝视，偏过头，轻声问道：“你在看什么？”
商扶砚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深深地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仿佛盛着一整片温柔的星海。
他缓缓地，将自己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用指腹轻轻着，声音低沉而郑重。
“我在看你。”
他顿了顿，仿佛在组织语言，想将自己此刻心中最真实的想法传递给她。
“我看到了一个……没有被仇恨吞噬的灵魂。”
江晚吟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
他继续说道：“我曾以为，你会像我一样，对伤害过自己的人恨之入骨，会渴望看到他们坠入深渊。可是吟吟，你没有。”
他的目光里，充满了某种复杂的情绪，是震撼，是心疼，更是……敬佩。
“你不是圣母，你只是选择了不让别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的人生。你选择了放下，选择了往前看。”
他握住她的手，力道很轻，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这样的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强大，还要……耀眼。”
江晚吟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撞了一下，泛起圈圈涟漪。
她没有说话，只是回握住了他的手。
商扶砚感受到她掌心的温度，心中那片荒芜了许久的废墟，仿佛终于照进了一缕微光。
他轻声说：“好，我们回家。”
“家”这个字，从他口中说出，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的质感。
宾利车缓缓启动，悄无声息地驶离了这条小路。
后视镜里，那两个仍在撕打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化为一个模糊不清的黑点，彻底消失在视野之中。
就如同那些不堪的过往，也终将被时间，彻底冲刷干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