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旧友与新局
商扶砚回到朗廷公馆时，夜色已浓。
他推开卧室的门，一室温暖的灯光倾泻而出。
江晚吟并没有睡，而是靠在床头，手里捧着一本画册，听到他回来的声音，她抬起头，唇角弯起一抹浅淡的弧度。
“回来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像羽毛般，轻轻搔刮着他的心尖。
他“嗯”了一声，喉结微动，多日来因家族内斗而紧绷的心弦，在这一刻奇异地松弛下来。
他走到床边坐下，她便自然地将那碗还温着的安神汤推到他面前。
“喝一点，解解乏。”
他端起汤碗，尝了一口，很苦，带着草药特有的涩味。
他知道，这不是给他准备的，而是她自己用来安神的。
他看着她，看着她眼底映出的灯光，像揉碎了的星子。
他以为，解决了商家二房，让她看到了他的决心，已经足够。可当他喝下这碗汤时，他才明白，她给他的，远比他想象的要多。
商扶砚放下汤碗，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这一次，她没有躲闪，而是顺从地靠在了他的胸口。
“吟吟，”他嗅着她发间的清香，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亲手在你心上划下的伤口，是不是永远都好不了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将脸埋进他的怀里，手臂，也缓缓地环住了他的腰。
无声的回答，却胜过千言万语。
商扶砚将她抱得更紧，眼底是一片化不开的浓墨。
他知道，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他要做的，还有很多很多。
……
翌日清晨，一辆高调的红色法拉利停在了朗廷公馆的门外。
徐祈年一身剪裁得体的休闲西装，手里拎着一个限量版的机器人模型，对着门口的保镖笑得一脸灿烂：“我来看我大侄子，麻烦通报一声。”
保镖进去没多久，商扶砚就亲自走了出来。
“有事？”他倚在门框上，语气平淡，目光却带着审视。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子序了？”徐祈年晃了晃手里的模型，“顺便，跟你汇报一下工作。”
商扶砚没说话，侧身让他进来。
客厅里，江晚吟正陪着商子序画画。
阳光落在她身上，为她素净的白裙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晕。她低垂着眉眼，神情专注，那一刻的恬静美好，让徐祈年的心跳漏了一拍。
“徐叔叔！”商子序看到他，眼睛一亮。
徐祈年回过神，将机器人递过去，脸上挂着一贯的、玩世不恭的笑容：“看看，叔叔给你带的礼物。”
他蹲下身，揉了揉商子序的头发，目光却若有似无地飘向江晚吟。
江晚吟只是淡淡地抬眸，对他颔首示意，便又重新低下了头。
徐祈年心里莫名一堵。
商扶砚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走到江晚吟身边，自然地将手搭在她的肩上，宣示主权般地开口：“我们去书房谈。”
书房内，徐祈年将一份文件放在了商扶砚的桌上。
“这是我和‘弥花集’共同制定的收购计划。”
他开门见山，神情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商扶砚翻开计划书，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计划周密，对市场的分析和切入点都极其精准毒辣，完全不像是一个只懂得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能做出来的东西。
“我以为，你只会泡妞和赛车。”商扶砚合上文件，语气里听不出是褒是贬。
“人总是要成长的。”
徐祈年耸了耸肩，脑海中却闪过另一张脸。
那是在“弥花集”的会议室，他第一次以投资人的身份，见到了那个叫夏瑜的女人。
“徐少爷，恕我直言。”
夏瑜抱着臂，靠在椅背上，眼神犀利，“您这份投资意向，除了钱，我看不出任何诚意。我们做的不是简单的买卖，是艺术。”
“艺术？”
徐祈年当时嗤笑一声，“夏总的艺术，难道就不需要钱来支撑吗？别跟我玩这些虚的，眼界放宽点，格局才能大。”
“格局不是靠砸钱砸出来的，是靠脑子和远见。”夏瑜毫不客气地回敬。
那场会面，唇枪舌剑，不欢而散。
可偏偏，就是这个处处与他针锋相对的女人，让他第一次对“事业”这两个字产生了兴趣。
他熬了好几个通宵，查遍了所有关于美妆市场的资料，做出了这份他自认为完美的计划书。
在第二次会面时，他看到夏瑜眼中一闪而过的、同样的欣赏和惊讶。
那一刻，他知道，他找到了一个真正的对手，也是一个……真正的盟友。
“收购宋氏旗下的美妆品牌？”商扶砚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
“对。”
徐祈年点头，“宋家现在内忧外患，资金都快链断裂了
。
他们的美妆品牌是他们最后的、也是最盈利的业务。只要我们能以最低的价格拿下，就能彻底断了宋映容最后的念想。”
他看向商扶砚，眼神坚定：“既然要清理门户，我作为徐家的人，那就要彻底一点。”
商扶砚看着他，沉默了片刻。
“好。”
他最终点头，算是默许，“需要什么支持，直接找陈秘书。”
“谢了。”徐祈年松了一口气。
他站起身，走到门口时，又回头看了一眼商扶砚，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阿砚，你……真的打算就这么跟她耗下去？”
商扶砚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花园里，江晚吟正牵着商子序的手，在教他如何给玫瑰花浇水。
她的侧脸在阳光下柔和得不可思议。
他看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动摇的固执。
“嗯。”
他会一直耗下去，直到她心里的那座冰山，被他彻底融化。
楼下的江晚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正好对上了二楼书房窗户后那道深沉的视线。
四目相对，她怔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
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在她转身的那一刻，她那一直平静无波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了一个极淡、极淡的弧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