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你的决定，我的执行
商扶砚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以为她会质问，会愤怒，会像从前那样，用那双清澈的眼睛控诉他的冷酷和算计。
可她没有。
她只是那么平静地看着他，平静得让他心慌。
他迈开长腿，想朝她走去，腹部的伤口却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让他身形一晃，下意识地用手撑住了阳台的栏杆。
江晚吟的眼睫颤动了一下。
最终，还是她先动了。她走到他面前，扶住了他的手臂。
“回房间。”她的声音很轻，听不出情绪。
商扶砚任由她搀扶着，回到了卧室。她将他安置在沙发上，自己则转身去医药箱拿了新的纱布和药。
整个过程，她一言不发。
这种沉默，比任何声嘶力竭的质问都更让商扶砚感到窒息。
他看着她低垂的眉眼，看着她纤细的手指熟练地为他处理伤口，心中那股无力感愈发浓重。他宁愿她打他，骂他，也好过现在这般，将他视作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吟吟……”他终于忍不住，沙哑着声音开口。
江晚吟的动作顿了一下，却没有抬头。
“关于莫青忱和徐英兰，我……”
“商扶砚，”她打断了他，声音依旧平淡，“你的事，不用向我解释。”
他想解释什么？解释他如何利用一个母亲对儿子的愧疚，去逼迫他们母子相残吗？
她不想听。
商扶砚的心沉了下去。
他知道，他昨晚的算计，又一次将她推远了。
他为她缠好最后一圈纱布，打了个结。动作完成后，她便立刻松开了手，与他保持距离。
商扶砚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心，眼底是一片化不开的浓墨。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落进来，却驱不散房间里的半分寒意。
一整个上午，两人再无交流。
江晚吟坐在窗边，翻看着一本花艺杂志，阳光落在她身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金边，美好得不真实。
商扶砚则坐在办公桌前，处理着堆积如山的文件。可他的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她的方向。
他看不进任何一个字。
午餐是管家送上来的，依旧是清淡的、适合她的菜色。
江晚吟吃得很少，放下筷子后，便准备回房间休息。
“等等。”
商扶砚叫住了她。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厚厚的文件，走过去，放在了她面前的茶几上。
“这是什么？”江晚吟问道，没有伸手去拿。
“你看看就知道了。”
江晚吟看着他，最终还是伸出手，翻开了文件。
第一页，是沈宛被正式批捕的通知书。
后面，是更详细的证据。
沈宛如何收买那个在醉岛接电话的女人，如何恶意中伤她；如何与老荣勾结，策划绑架；如何在阁楼上，用江明伟的“死讯”对她进行精神虐待……桩桩件件，触目惊心。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在她被痛苦和绝望包裹的时候，有那么多的阴谋正围绕着她。而她，竟一直被蒙在鼓里。
她翻页的手指微微发颤。
她一直以为，沈宛只是嫉妒，只是想抢走商扶砚。却没想到，那份嫉妒之下，是如此恶毒的心肠。
她一页一页地看下去，看到最后，是商扶砚动用所有关系，确保每一项罪名都能成立的证据链。
江晚吟的呼吸滞了一瞬。
她抬起头，看向商扶砚，眼底的情绪无比复杂。
“吟吟，”商扶砚蹲下身，与她平视，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从未有过的郑重，“我不想再瞒你任何事。”
“这是她对你做的所有事，”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你想怎么处置她，我都听你的。”
他将选择权，完完全全地交到了她的手上。
这是他第一次，在如此重大的决策上，寻求她的意见，尊重她的想法。
他不再是那个独断专行、将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中的商扶砚。此刻的他，只是一个希望能弥补过错，乞求妻子一丝垂怜的男人。
江晚吟看着他，看着他眼底的小心翼翼和那份沉重的歉意，心中那座冰封已久的城墙，似乎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缝。
她曾以为，自己早已百毒不侵，刀枪不入。
可原来，他的一点点尊重，就能轻易地让她溃不成军。
她沉默了许久，久到商扶砚以为她又要拒绝，久到他手心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她才缓缓地，合上了那份文件。
“就按法律程序走吧。”她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她应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她没有选择更残忍的报复方式，也没有选择圣母般地原谅。
只是，依法处理。
这是她给出的，最冷静，也最理智的答案。
商扶砚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他知道，她没有被仇恨蒙蔽双眼，她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内心有自己底线和原则的江晚吟。
“好。”他应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庆幸。
他站起身，想去抱抱她。
江晚吟却先一步站了起来，走到了窗边，看着窗外的天空。
“商扶砚，”她背对着他，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忽，“谢谢你。”
谢谢你，告诉我真相。
也谢谢你，让我看到了你的尊重。
商扶砚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纤瘦的背影，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沉默。
他知道，这还不够。
远远不够。
他走上前，从背后，轻轻地将她拥入怀中。
江晚吟的身体僵了一下，但这一次，她没有推开他。
“吟吟，”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沙哑，“这只是开始。”
他会用余生的时间，来证明给她看。
江晚吟闭上了眼睛，一滴清泪，悄无声息地滑落。
窗外，阴沉了许久的天空，终于放晴。
